“闭嘴!现在是你在医治还是我在医治?”
“……”
石墨不忍看,只能再次转过身去。
此刻的容月其实并没有把握,如今她只能把夜长君当做小白鼠一样用尽各种办法尝试,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
顾不上冰冷刺骨的池水,容月一头扎进水中,努力拍着男人的脸,然那张惨白的脸在水中看起来更像是死人一般,白得没有一丝温度。
一把将他提起,池中溅起一片水花,容月已然没有了耐心,抬手覆手之间便狠狠给了那男人几巴掌。
“夜长君,赶紧给我醒过来,你凭什么让我为你陪葬!”
“……”
石墨看得胆颤心惊,这个女人真的是来救治的吗,怎么看都像是在□□他家爷啊!
照这样下去,就算爷醒来,知道他让这个女人这么对他,只怕爷杀他的心都有了。
池里的人对着男人依然无所顾忌地‘救治’,岸上的人一脸纠结挣扎地看着,最终还是狠下心转过身去。
只要能让爷清醒过来,哪怕是搭上他的命他也愿意。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一滩烂泥扶不上墙,连我都看不起你。”
“你那么讨厌女人,为什么还要我去给你陪葬?”
……
立在池边的背影僵直而怪异,头顶的月光散在他身上,晦暗而渗凉。
不知是因为冰冷的池水还是她的话刺激起了作用,男人的眼皮微抬了下。
容月吩咐石墨继续往池中加冰,维持那冰锥刺骨的温度。
收回银针,容月对着他的天灵穴就要扎下,对方却倏然睁开眼,一阵掌风猝然打在她的心口,容月措手不及,重重挨了一掌被甩了出去,嘴角漫过一丝腥甜,吐了一口血。
“爷!”石墨见状疾步上前。
那原本在水中的身影‘哗啦’一下站起来,身上的水渍不断滴落,高大晦暗的身影如一座冰雕,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森寒无比,宛如地狱里刚钻出来的修罗刹。
石墨的脚下一滞,一时不敢轻易上前。
那高大的身影自水中飞身而起,带着一身水渍缓缓地落在了容月的身前,身上的亵衣紧贴,发间的水珠破碎在容月的脚边,似冰寒决绝。
随着那高大的身影压近,一阵掌风跟着向容月扫来。
“爷,请三思,今晚若是没有她只怕爷……”石墨不知何时跪在了女子身边,垂首道。
凌厉的掌风一时散去,男人俊美无匹的脸阴沉着,身上的杀气未曾退去,薄唇冷启间如冰针落地,“那就废了她的双眼。”
容月知道,这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来说或许已经对她最大的宽恕,若不是因为她还有用,只怕此刻她早已殒命他手下了。
石墨有些犹豫,迟迟不肯动手。
他并非仁慈,只是这个女人若没了眼睛,下次爷的病发作的时候又该如何医治?
素色清瘦的身影站了起来,嘴角挂着一丝血丝,冷嗤道,“那王爷不应该只废我一双眼,还应该割了我的舌头,断了我的手脚,挖去我的心脏,因为我不止辱骂了王爷,还看了王爷的身体,解了王爷的衣服,摸了王爷身体,甚至有那么一刻,我动了想杀王爷的念头。”
石墨愕住,这个女人也太大胆了吧,她可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能让爷杀她一千遍。
立在身前的高大身影如大山岿然不动,漆黑的眸子冷冷地沉下,似要吞噬一切,“你想杀我?”
“是,就因为王爷身份尊贵,命就比别人的重要?我从死人堆里爬起,在备受煎熬下生存下来,凭什么就因为你一句话,我就要陪葬?就要被你凌迟?在我眼中,王爷的命不比别人的尊贵,街头乞丐的命也不比王爷的低贱。”女子字字珠玑,背脊挺直,直视着面前的人。
竟把他与乞丐拿来作比!
只刹那,男人周身便汇聚了一股强烈的杀气,垂在身侧的手汇聚了一股寒气,然对面的女子却依然神色不变,她眸色晦暗,让人看不真切,可是那股倔强的神态,竟与一个人出奇的相似。
然不过是一个卑贱只会口出狂言的丫头,怎可与她相提并论?
用激将法便妄想他手下留情,当真可笑。
掌心的寒气倏然出手,石墨惊呼一声,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然与掌风相接的,是另一股掌风,风声鹤唳间,暗云翻涌。
一袭黑袍迎风而起,颀长修长的身影挡在了容月的身前。
两股掌风同时退去,黑衣袍男子转身抱起身旁的女子,跃入黑暗之中,石墨转身去追,却被倏然出现的暗影挡住了去路。
纠缠间,那两副身影早已走远,而那暗影也趁着他不备跃入了黑暗之中。
第 47 章
南山寺下的凉亭,荒野丛生,寒风过处,暗影绰绰。
站在容月身前的人身着一袭黑袍,宽大的袍子将那人的身子遮笼起来,漆黑阴森如鬼魅,唯有那一双清明的眼睛,展露在外,如鹰一般锐利。
从暗影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芜离。
黑袍男人将宽大的帽檐取下,露出一张清俊如玉的面容。
“为什么?”三番四次地救她,难道仅仅因为她能寻找那孩子身上的答案?
“你当真感受不到?”一向淡漠的眸子带了一丝温柔宠溺,他抬手想要擦去她嘴角的血迹,却不想对方惊慌退开。
葱白如玉的手僵在了半空。
“我不明白。”这个男人一开始就对她存了利用之心,安排暗影在她身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如今机关秘术亦是在他手上,如果当年的月湖山庄血案是他一手策划,那这个男人不仅心思深沉,更是攻于心计,这样的男人,让她如何能相信?
男人转过身子,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我承认一开始是利用你,但是现在,我已无半点对你利用之心,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已是坦诚相告,暗影留在你身边,也是为了保护你。”
“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如今却说已是坦诚相告?”
“你又何必搅这趟浑水?知道的越多你就会越危险。”男人激动地转过身子,似一并牵动了身上的伤,忍不住咳嗽起来。
“那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即便你不告诉我想要知道的答案,我也一样会自己去寻找。”容月双手作揖,转身便走。
她为了报仇策划了那么久,怎会轻易就放弃?
不管这个男人的话今晚有几分真假,她都无法去接受,三年的时间她炼铸一颗冷淡无情的心,唯有复仇才能燃起她心中的火焰。
如今这个男人跟当年的血案脱不了干系,她又怎会有半点儿女情长之心?
回到寺门的时候灵双早已焦急等候在那,想必是芜离在救她的同时也让人把灵双一并救出来了。
第二日,容月前往寺庙大堂跟老夫人一同礼佛,高高的佛像俯瞰着众生,前来跪拜的人都是各怀心事,有着无限述求。
灵双闲来无事去求了支签,拿着签让一旁的僧侣解着。
礼佛完容月便出了佛堂门,闲来无事便去了寺庙后山,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三两的桃花迎风而落,颇有一番风趣。
葱郁山林,几树桃花烂漫,湖光一色。
绝尘俗外的寺庙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馨甜的花香中似掺加了一丝诱人的烧烤味。
容月和灵双寻味而去,却见湖边树下坐着一少年,此刻正生着火兴趣怡然地烤着手上的鱼。
女子心中不禁冷嗤,佛家重地,凌府的这位小少爷却杀起了生,吃得有滋有味,不说让庙里的主持知道了会如何,至少老夫人肯定是要气晕过去的。
一双竹云丝线镶边的绣花鞋停在了少年的身旁,那少年只抬眸看了一眼,眉间便堆起了十分不满,“你来干什么?”
“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容月也不含糊,撩了衣摆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