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展现过自己真正的实力,就连月影也只知道她的武功在他之上。
可即便如此依然不够,她必须够强大,才能面对黑暗里的敌人,才能亲自手刃她的仇人。
云雾遮月,冷风倏然乍起,林中的气氛骤变。
“谁?”
暗林中一抹高大的身影倏然而至,一把长剑猝不及防地迎了上来。
来不及闪避,容月只能提着银枪月迎了上去,然林中一片漆黑,两副身影在林中激斗游走,谁也看不清谁。
然那霸道俾睨的气息,让容月觉得分外熟悉。
云雾散去,月色清冷地落下。
容月提着银枪月隐在幽暗的树下,如幽灵一般诡异而黯淡不清,而那高冷的身影提着长剑,立在月光之下,一袭玄色衣袍翻飞,孤高而冷傲。
夜长君浑身散发着凌厉迫人的气息,手中的长剑翻转握紧,凌府何时有这般武艺高强的人?
“你到底是谁?”墨色的眸子阴暗如潮,夜长君手中的长剑泛着冷光。
寂静的林中没有响应,那躲在暗处的影子纹丝不动。
蓦的,泛着幽光的银枪月在月光的映照下划过一道银光,纤白的手腕一翻,劲风扫起落叶,直往玄色的高大身影而去。
夜长君挥开手中的剑气,斩断了迎面袭来的落叶劲风,待林中归于平静,那树荫下早已没了踪迹。
眸中的墨羽愈加的浓郁,一身玄青色的孤高身影在林中晦暗不清。
“说。”屋内茶雾氤氲,窗外雪雾纷飞,苍茫一片,夜长君坐在桌旁,背影沉冷。
石墨俯首,“凌府里的人属下里里外外查了个遍,都是背景清白,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若说有疑点的话就是凌府的表小姐,她曾失踪了三年,半年前回来。只是据调查,她向来胆小懦弱,三年的时间应该没有办法让一个人脱胎换骨,让一个完全没有武功底子的人武艺如此精湛吧?”
纤长的手指转着手中的杯子,他跟她接触过两次,可一点没有看出她胆小卑微的样子。
“还有这温子然,也不是凌府的人,十岁那年是二夫人带回来的,说是流浪至此,看他可怜便收养了他。”
他不曾接触过这个人,表面上看此人温文儒雅,谦卑有礼,但往往看起来无害的人反而是隐藏得最深的。
昨晚的人,不会是刺客,若是刺客早就对自家爷动手了,但此人武艺高强却隐藏在凌府之中,必然有目的。
“跟着他们。”
石墨颔首,犹豫片刻又道,“既然寻找解药无望,我们是否应该为下一步做打算?”
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去寻找千羽宫的密道,到最后却是虚妄一场,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先皇当真阴狠无比。
眼看着自家的爷没到月圆之夜便发作,且一次比一次严重,所以此次不得不暗中出城避开耳目,堪堪躲过此次的月圆的凶险。
“我自有打算。”声线暗沉,背影萧寒。
雪雾飘了进来,沾湿了那莲花图案的袖摆,片刻没了踪迹。
石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安静地退了出去。
他心中何尝不知,他还在等那人的消息。
月影送来‘江湖六怪’的鼠疫药方时已是七天之后,恰是临近年关的前夕。
素手摇了摇精致的瓷瓶,里面装的是鼠疫的疫源,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足以致命,这东西可比一般的□□更为可怕,容月小心地放入小箱子里装好。
入夜之后,容月暗暗出门换了一身行装,退去江蓠的身份,一身黑衣斗篷将自己遮得严实,灰色的帽檐下只一双眼睛清澈明亮。
容月没有回回望楼,而是直接去了知府大人的府邸。
刘知禾喜色匆匆地赶来厅堂,客气道,“我听闻下人说你要献上治疗鼠疫的药方……”话还未说完,那黑袍的人便取下了宽大的帽檐,刘知禾顿时拉下了脸色。
“怎么是你?”
“不然大人以为谁还能有这本事?”容月冷嘲。
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不得不说这女子确实神通广大,坊间早已将她传成了神话。
“你会那么好心帮我?”上次当着宵王的面敲诈了他三十万两,这仇他可还记得呢,这么精打细算的女人,怎么可能轻易献出药方?
下一刻,便证明了他的猜想是对的。
“三十万两。”纤纤素手夹着一纸药方,细唇微勾,淡出一抹冷意,“大人从民间可是搜刮了不少钱财吧,这区区三十万两应该不算多。”
“你休得诬蔑本官!”刘知禾气得甩袖,“上次赔你那三十万两我早已倾家荡产,哪还有银两。且不过一张药方罢了,我就不信没了这药方当真束手无策。”
黑色衣袍摆动,容月自顾自走上前坐了下来,为自己沏了杯茶,“大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三十万两买下这药方,要么,我把这药方快马加鞭呈给尚书大人。怕是到时候尚书大人可就没那么好讲了,丰州城发生了鼠疫,这么大的事,居然不上报朝廷,大人,你觉得你的乌纱帽还能带多久?”
“你……”刘知禾胖圆的身体气得抖如筛子。
“相反的,如果大人治好了这鼠疫,就算朝廷知道了,大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解决鼠疫,就算无功,也该功过相抵,大人难道觉得这笔买卖还不值三十万两?”
那圆润的身子开始在原地来回走动,原本就拥挤的五官更是拧巴在一起,“我哪有那么多钱?”
细指一下一下敲着茶杯,容月似乎并不着急,“大人的小金库怕是随便一尊佛像都不止这个数吧?”
那肥圆的脸顿时煞白,他的小金库可是连自己的老婆都不知道,这个女子又怎得知?
坐在上位的女子倏然起身,“我已经没有耐心了,大人若是还不肯做决定,我只有先告辞了。”
说着,那黑色修长的身影便往门口去。
“好!”刘知禾一脸沉痛地挥手让下人送来一箱银子,被这女子这么一搜刮,如今他可是半个身家都没了。
月影接过箱子,容月将药方送上,“那就谢过大人了。”
拉上宽大的檐帽,两人的身影出了门,消失在了雪雾里。
身后的刘知禾眉眼阴冷,挥手叫来下人,“跟上他们!”
然不过片刻的功夫,那人便回来通报,人跟丢了。
茫茫雪雾里,那一身黑袍幽森涔冷,宽大的袍子将人包裹得严实,唯有那双眼睛清明如珠子。
容月吩咐月影将得来的银子用回望楼的名义捐赠给疫区的灾民,所需的药材去各个药行配齐,明日送去。
“小姐,我们回望楼并不缺这个钱,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他既然能摆我一道,我为何不能摆回一道?何况用他的银子换回望楼的声名四海,我何乐而不为?”
这刘知禾向来一毛不拔,她若不这么做,怕是连配药方的钱都得从百姓身上搜刮来,到时候苦的还不是城中的百姓吗?
第 41 章
鼠疫的事情得以解决,又恰是年关守岁,街道上又开始繁华起来,处处张灯结彩。
凌府里的丫头下人亦是进进出出,忙着清扫、结灯、挂彩、准备晚宴,到了晚上更是热闹,戏台子高筑,聚了一府的下人,叫好喝彩。
容月对这些无甚兴趣,便与灵双行至湖边散步,享受一刻宁静。
然一出了花圃便见一副身影立在湖边,一袭金丝蚕衣宛如月笼纱,此时的凌婉蓉举目四望。
容月熟视无睹地想要从她身边经过,却不想被人唤住了脚步。
“王爷有请江姑娘上船。”
一回头,却见石墨立在湖边,他的身后是一艘华锦的龙船,船檐轻纱慢撩,船中一袭紫袍若隐若现。
“我与王爷并无交集。”她脚步未动,明显在拒绝。
“姑娘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容月犹豫片刻,若说真没交集,倒确实说不过,第一次见面他差点要了她的命,且就在前几日她还利用过他进入城门,即是躲不开,那便只能上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