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婉蓉气得跺脚,由始至终温子然都不曾看她一眼,习惯了他平日里对她的言听计从和时刻追随她的目光,到如今却是连看都不屑看她一眼,这巨大的落差,她一开始是有些失落,可现在她实在难以接受他竟愿为了那丑八怪涉身犯险。
厅堂里的人都夸这大少爷大义凛然,老夫人自然是应承下来,嘱咐他们万事小心。
出门的时候凌婉蓉特意撞了容月一把,眼色如冷刀刮过她的面,沉声道,“你究竟对他使了什么妖术,竟让他为你不管不顾。”
“我也好奇,表妹不如去问问他,若是问到了答案不妨告诉我一声,好让我也有个明白。”嘴角扬起一丝讥嘲,身影快步掠去。
黑深的双瞳划过一道阴狠,抬手一拂袖,凌婉蓉打碎了一旁的花瓶。
她在凌府向来都是那颗闪耀的明珠,不过一个丑八怪,凭什么想夺取她的光彩?
翌日清晨,装备好的马车早已在旁等候,容月先上了马车,这回温子然没有了先前的排斥,跟在她身后一同进入马车,在众人的目送中远去。
马车出了城门,走上了官道,到达临县只需要半天的时间,若是不出意外,中午便可到达。
莹白的手挑起了车帘,外面的风雪依旧,只是小了很多,细碎的雪花飘入车窗,带进来一丝寒气。
窗外的风景萧索冷冽,一片苍茫,车轱辘压在厚厚的雪地上,发出细碎破裂的声音。
“你的鸳鸯锦帕可绣好了?”温润柔和的声音传来,容月晃了一下神,回头看他。
“什么?”容月不明所以。
“那日我见你绣鸳鸯锦帕,绣得极为认真,可是拿来送人的?”
容月回过神来,知道他指的是她不在凌府的那段时间,‘容月’做的刺绣。
“觉得绣得不好,扔了。”她语气淡淡,回头继续看着窗外的景,只留给他半边毁去的脸。
漆黑的双瞳跳动了一下,她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淡漠疏远的神情,眸色冷清没有一丝温度,消瘦的身形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温子然微蹙起双眸,他想尽力看穿她,可那双冷淡的眸,就像碧波里的深潭,黝黑不见低,怎么也看不穿。
反倒是他,倒像是有些迷失其中了。
第 38 章
窗外忽的马声嘶啼,车子倏的停了下来,马车里的两人有些措手不及,差点摔了出去。
无意间,一张温润的大手触上了一旁苍白纤瘦的手背。
容月似打了一个激灵,冷眸刮过对方的面,这眸色,比外面的天寒地冻还要冷上几分。
温子然亦是一滞,条件反射般收回自己的手。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有些尴尬地望着她,温子然眸色有些委屈。
然待那素白的身影挑了车帘出去,那清明的眸子便暗了下来,如深沉的星空,点点繁星,让人看不真切。
他刚刚确实是有意在试探她。
往前,她饮鸠止渴般对他趋之若鹜,卑微怯弱而不敢接近,可如今她对他竟是如此冷淡排斥,判若两人。
他不过试图碰她一下而已,却不想她竟有那么大的反应,如刺猬一般展开自己的冷刺,保护起自己。
薄透的唇线紧紧抿着,他实在看不透现在的她,可以一时冷淡疏远,可以一时安静柔和,亦可以是凌厉阴冷。
马车外一阵喧嚣,容月挑帘便看到自己的马车被人截了去路。
这些人穿着粗衣糙布,手中提着大刀,个个凶神恶煞,一看,不是流氓便是匪类。
“各位可是为了钱财而来,容我相告,我们这马车是送往临县的药材,并没有什么银两,还请各位行行好,给我们放行,如今鼠疫告急,可耽误不得。”温子然挑了帘子出来,面色不改。
“谁要你的银子,如今正是鼠疫横行,我们要的就是你的药材和食物,至于女人,也一并留下。”领头的大汉骑着马来回踱着,眼中满是贪婪和□□之色。
容月和温子然相视一眼,知府大人的人马会在临县接应,可现在离临县还有一半的距离,请救兵是来不及了。
可因着到临县不过半日时间,所以押送药材的不过都是店里的几个伙计,与她随行的也只有灵双,而对方却有二三十人,动起手来,自己身后的人显然毫无招架之力。
可是此时,她不宜出手。
“药物我可以留下,但是人我必须带走。”温子然微微侧了身子,将容月挡在身后,收起往日一贯的温言润色,语气强硬坚定,一双黑瞳异常冷锐。
容月的眸色微睨,猜不透他意欲何为。
“这可轮不到你说话。”领头的人一挥手,身后的人马迅速将他们包围,“这女人是丑了点,但是带回去还能让兄弟们乐呵乐呵,大家说是不是?”
人群中一阵哄笑声,秽语之言不堪入目。
“你们不过是想要东西而已,何必惹上人命官司,惹怒了官府,怕是你们也活不长了。”温子然暗地里朝容月挥了下手,示意她回到马车上,脚下暗暗撩起马车的车绳。
容月顿时明白,他这是要硬闯突围。
“少废话,拿下她们。”领头的一发话,人群便冲了上来。
马车忽的一阵嘶鸣,高悬的双蹄吓得他们一时不敢上前,风蹄疾一般车马冲了出去,容月及时抓住了车檐才不至于跌倒。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回头,却见身后的雪花染成了红色,他们带来的伙计都悉数倒下,灵双还在负隅顽抗。
纤细的手忽的扯过缰绳,奋力一撕扯,马车再次嘶蹄后停了下来,不过片刻他们便被人再次包围起来。
温子然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你说漏了一句话,应该是人,一个不留的带走。”他可以舍弃自己的伙计不管,但她无法舍弃灵双于不顾。
还来不及让温子然反应,锋利的刀锋便挥了过来,青色衣袍翻飞间,手腕翻转,只见提刀的人便倒了下去。
容月的瞳孔微缩,不曾想到温子然竟还会武功。
然提刀扑上来的人让她来不及细想,脚腕一转便提起地上的刀,只手提刀便转身抹了来人的脖子,动作快速而迅敏,一气呵成,让人来不及反应。
那人倏然睁大的眼睛,却再也无法闭上。
血液溅在了她的脸上,也染了她素白的衣袍,衬着她毁了半边的脸,显得有些狰狞恐怖,可那双冰冷幽暗的眼让人感觉她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一时让人不敢接近。
不远处的青衣身影亦是为之一颤,怔在了原地。
她出手又快又狠,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平静冷清的面上更没有一丝杀人后的恐惧,好似杀人对她来说不过一件平常事。
温子然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可以清冷似雪,可以杀人如麻。
“还愣着干什么,想活命就不必顾及我!”女子的一双眸冰寒如韧,既然温子然先出了手,她就没有必要再掩饰了,他们不过都是同一类人。
温子然从怔忡间反应过来,明白这话是对他说的,便抛却顾虑,专心对付起敌人。
不稍片刻,容月的刀已经架在了领头的脖子上。
锋利的刀尖还在滴着血,透着渗人的寒意。
霎时间,所有在打斗的人都不得不停下了手。
灵双和温子然往容月身旁聚了过去,场面一时僵持着。
“为何你会知道我们的行踪?”容月冷下眸子。
“我们做土匪的,还需要别人给我们行踪吗?”领头大汉似听了笑话,冷哼一声。
“咔嚓”一声响,容月抬脚便断了那人的骨头,那大汉痛得瘫跪了下去,冒了满头的大汗。
一旁的同伙看得目眦欲裂,却无一人敢上前。
“这里是官道,若没人告诉你们行踪,你们又怎敢明目张胆地来抢东西。”
那大汉咬牙切齿,“如今到处鼠疫横行,官府早已忙得焦头烂额,我们看中的就是这个机会,自然敢明目张胆地来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