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月湖山庄的机关秘术驰名天下,不知道你这回望楼,跟月湖山庄是什么关系?”他似乎并不急,细长的手指搭在栏杆上,阳光落在他微卷的睫毛上,似柒染上一层寒霜,夜长君幽深似潭的凤眸看向她,似要从她的眼中寻找着一丝蛛丝马迹。
毕竟太巧了,月湖山庄在三年前一夜消失,而这回望楼,却也是在这三年间声名鹊起,不得不令人起疑。
面对他咄咄逼视的目光,容月没想到他会问得这般直接,稍怔愣了一下,片刻便又恢复了一贯的清明,“王爷真是太看得起我这小小的回望楼了,月湖山庄的机关精绝天下,若是我真能窥得一二,此生也算无憾了。”
凤眸里的流光华转,将一切深沉掩在其中,抬袖抚上自己的骷髅扳指,夜长君将目光从新落回远方,唇边淡淡弯起,“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何必认真,不过树大招风,希望你这回望楼不会跟三年前的月湖山庄一样,一夜便消然殆尽。”
好一句树大招风!
天边风清云止,也许这便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夜长君临走前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这要求对容月来说有些苛刻,他只问,“朝堂上下谁对我不忠?”
这并不像是讨一个消息,倒像是给她的一个难题,无论她之后怎么回答,这个答案似乎都只能由他来判定。
这是一个明显不过的试探!
他不信任她!
容月答应三天之内给他想要的答案。
秋末冬临,天气寒冷了不少,容月披着披风刚踏进府门便在院中被人截了去路。
挥过来的鞭子阴狠毒辣,若不是容月及时侧身避开,只怕断成两截的不是石桌而是她的身板了。
凌婉蓉眉眼阴戾,怒气冲冲地指着她,“那日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一碗汤药下肚,害得她躺了整整两日,更重要的是那人却又恰巧在当日出现在回望楼,可知她为了见他想了多少法子,凌府的禁苑进不去,她便派人日夜守着他的苑子,只要他一出门她便能最先知晓,虽然三番四次都失去了他的踪影,但是那日他便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回望楼,这可是她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居然就这么错过了。
这一想,更让她满肚子的火都发泄在了对方的身上,一身力气全用在了手上的鞭子上,道道出手都是阴狠至极,似要将对方撕裂开来。
院子里的花草树木被银鞭□□成片片残骸,容月几番躲闪退让,对方却始终没有停下的意思,情急之下伸手便沾起桌上的茶水一把泼在了她脸上,阴沉着脸道,“闹够了没有?”
一头冷水浇得那怒气冲冲的身影一颤,微睁圆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身旁的丫头看到自己的小姐被扑了一脸污渍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伸手便将空了的茶壶甩回桌面上,原本清冷的眉眼更添一分寒意,“表妹若是想无理取闹的话,那恕我不奉陪。”
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精力花在跟一个小丫头的斤斤计较上,毕竟她的目标并不在凌府。
素洁的裙摆翻转,容月转身离去。
凌婉蓉紧握银鞭的玉手有些微微地颤抖,当她是什么了?竟敢这样羞辱她。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就连母亲都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凌府里的人见了她哪个不是敬畏三分,可如今这个丑八怪居然敢泼她一脸的污渍!
“温子然,替我教训她,你不是想跟我约会吗,只要你教训了她,我就答应你。”凌婉蓉咬牙切齿见,恨不得将对面的人撕碎。
容月抬眸便看见了不远处伫立了一道身影,温子然不知何时立在树底下。
温子然面色为难,“蓉儿……”
“你当初不是跟我说你最讨厌这个丑八怪的吗?你讨厌她看你的样子,讨厌她像跟跟鼻涕虫一样黏着你。现在我让你教训她,我要让你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被她喜欢是有多恶心!你说啊!”
温子然看着对面素锦的衣衫衬得她一身清冷,眸色之中似聚了一池碧水深雾,浅淡而又疏离。
一切都可以伪装,但是唯独眼神是无法掩饰的,她看他的眼神再无当初的炽烈,只怕她对他早已没了当初的倾慕。
容月勾起一抹淡淡的嗤笑,“表妹大可放心,我对表哥无半点非分之想,倒是表妹跟表哥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表妹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
说完,径直绕过温子然,绝尘而去。
凌婉蓉气面色青紫,转而骂了一声温子然“废物”便拂袖离开。
只有伫立在原地的温子然有些怔怔。
第 14 章
三日后,回望楼。
刚踏进回望楼,月影便将手中准备好的盒子递到了她的手上,容月上楼前吩咐他将一切影子都隔断在身后,她不允许有尾巴跟上来,她需要的是一个绝密的空间。
月影明了点头离去,容月趋步上楼,推开了厢房的门。
房中有檀木香炉,烟雾袅袅,推开便能闻得一阵清香。
风掀帷幔间便见得一抹海棠锦缎铺洒在地上,极尽绚烂美好,而那修长的身影,便是闲懒地坐在窗边,闭目小憩。
容月缓步走了过去,这三日来与其说她在搜集一个消息,倒不如说是在想对策要如何应对面前的这个男人。
“王爷,你要的消息我带来了。”将手中的锦盒放在了桌面上,容月淡然开口,平沙落燕的锦衣上一条碧色腰带束起,裁剪出她挺拔凌傲的身姿。
那双原本紧闭着的凤眸懒懒地睁开,天边的琉璃色晕在的他的脸上,高挺的鼻梁下打落一小片暗影,带着一丝阴沉的凉意。
“你这回望楼主人的身份果然是好大的面子啊,居然要本王等了这么久。”削薄的唇轻启,那出口的声线平静如潭,却分明让人感觉到一丝冷意。
“我以为王爷很享受这里的风景。”说话间,容月便敛起衣袍坐了下来,自顾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悠哉地喝了起来。
“看样子,你是胸有成竹了。”落地的海棠衣袍敛起,颀长的身影走了过来,修长如玉的手拾起桌上的锦盒,取出里面的物什,但是下一刻目光便倏然转冷。
“一张白纸?你在戏弄我?”狭长的凤眸微睨,握着锦盒的手稍稍用力,五指间便滑落了一地粉碎。
“ 王爷急什么,答案不就在白纸上吗?难道我说谁对王爷不忠,王爷就去杀了谁吗?若我说天下人对王爷不忠,那王爷是不是要杀尽这天下人? ”容月不急不恼,提杯喝了一口茶。
“那你的意思是——没有人对本王不忠?”那幽深的黑眸里依然是涔冷一片,很明显的,他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谁对王爷不忠,王爷心里不是很清楚了吗?难道王爷杀人的时候会先去将他们一一调查清楚吗,而不是因为自己看不顺眼?如果王爷一定要探究这个答案的话,那我可以给王爷一个答案,这个对王爷不忠之人便是王爷自己。”
“先皇在世时,最是倚重王爷,为何先皇去世后,却是自己的同胞兄弟登了基,王爷本有机会成为这天下的主,却为何关键时刻放弃了这个机会,背弃了自己的心意,舍去了自己的初衷,这难道不是对自己不忠吗?”
以面前这个男人的实力,他早就可以站在万万人之上,但是他没有,传言他在朝堂之上无所顾忌,喜怒无常,暴戾狠绝,但她猜这一切不过都是做给皇帝看罢了。
将皇位拱手让人,认谁都无法心悦诚服吧?
“岂有此理,你懂什么!口出狂言,你当真不怕死吗?”男人的眸色一片赤红,起了杀机,一道暴戾的掌风扬起了落地的幔纱,容月起身堪堪躲过迎面而来的掌风便见前面的桌子碎了一地,只是还未来得及反应,下一道阴风便继续扫来,容月被逼得连连后退,却不料脚下撞上了门槛,空灵的身影便直直飞了出去,门外便是悬丈孤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