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狼记(61)
任何方点点头,看看任鑫细了一大半短了不少的眉毛,有些不习惯,道,"任鑫,你那把,我拉在王府了。"
"不过那齐瑞王没品的藏物,公子回头记得再给任鑫挣一把更好一点的就是。"任鑫摸摸自己的脸,心想我也有些不认得这真面皮了。
任何方一笑,盘腿调息。
他不露声色撑到这第三天,要控制药性,要调息理毒,要毫无破绽,早已经精疲力竭。
任骉在前面赶车,任鑫任森在车厢里一人一角守了,看着他们的公子坐在对面。
这七天,真是漫长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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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在一个三岔路口停了停。
而后,一个路过的老农被问了几句路,得了些碎银,念叨着好人,蹒跚着地走开了。
"怎么样?"任鑫问。
"前头有动静,北走,林子里三十里外换马。"任骉说了刚送过来的消息。
--这大半天里第一个坏消息。
任鑫点了下头,和任森对换了个眼色,钻出车厢。
任何方花了片刻收了真气,起身,下车。
"公子。"任森替他裹了厚披风,而后也不多嘴问话,直接环了他,带了他施展轻功,走了。
林子的树冠间,飞过三只大鸟。
中间那只特别肥了点。
近暮。
长长的偏僻路上,前后空空没人,老农已经拐到不知那条小路上去了。
徒留一辆空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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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淳于兄弟。"任骉第一次朝淳于苍正正经经说话,而后紧接着任鑫翻身上马。
"任骉兄弟见外了。"淳于苍一拱手,一夹马肚子窜出去,远远朝山坡上打了个呼哨。
马群。
野马群。
上百匹的野马群。
三个骑马人甩鞭控制着野马群的跑向,身后跟了十几匹鞍镫齐全,供沿途换脚力载人的好马。
马群踏过,留下一地翻践的草土,没有知道这里除此之外,还曾经有什么来过。
草原。
长草齐腰的草原。
"何方兄弟?"淳于苍新换了一匹马,连加两鞭,赶上来看看裹在厚披风里,被任森老母鸡护小鸡崽一样护在马上的任何方,哈哈一笑,道,"不要没精神,马上的包裹里有点心。"
马蹄如涛,风声呼啸里,任何方听得明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任森一手控缰,一手护着任何方,没有第三只手,于是开口问了句,"公子?"
--怎么拿?
任何方把披风一扯,将自己劈头盖脸蒙了,挡了刮得脸上生疼的风,而后伸出一只,摸索摸索,两指夹出一块来。
薄薄的烙饼两层,中间夹了厚厚的肉,切成了一块块的方便取用。
--这个,加上鞍边的水袋,就是他们的晚饭了。
任何方反手摸索着,找到下巴,确定嘴巴,给任森塞了块,而后自己又摸了块。
任森咬了那个咀嚼,一时有些咽得艰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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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几十里外,便是山了。
淳于苍和那三个汉子叽叽刮刮一阵方言,而后他们过来看了看救了淳于苍,眼下轮到自己逃难的小兄弟。
任何方揭开斗篷,摘下面具,朝他们拱拱手谢过。
他们哈哈一阵大笑,一个个轮流策马过来大力拍拍任何方的肩,赶着野马群去了。
远远地,忽然三人回身,俱伸了右臂打出一个手势,其中还大声喊了一串。
这才加鞭纵马。
"什么意思?"任何方不明白。
"鹰。"淳于苍甩甩马鞭,答,"他们说你是飞出了林子的鹰。"
"只是眼下我们还得往林子里去。"任何方指指前头的山,耸耸肩。
--从今往后,只有熟悉而信赖的人,还能看到这个动作。
淳于苍大笑,却忽然下马,伏身贴地听了会,"有骑兵。"
任鑫他们也有些察觉不妥,闻言却还是一愣。
"要如何?"任何方问。
淳于苍没有答话,看了眼他三个朋友远去的方向,面色沉了下来。
如同夜色一半沉了下来。
解下马笼头,淳于苍往自己的马上狠狠抽了三鞭。
那马吃痛,发足狂奔,朝东去了。
只是在那里伫立了片刻,淳于苍转身朝任何方说了两句话。
"走。西北七十里,长断坡,崖上老树,西头第十四棵东一丈,下方五丈半,有洞,崖上崖下都不得见洞口。"
再然后,淳于苍长长啸了一声。
不是一般人会的啸声。
顿了顿,又是一声。
任何方下马,伏地,听了一会。
四周远远传来低低的回应。
"走!"淳于苍冲任何方大喊了一声。
--他不想被人看到。
"怪不得我在北方听说那些。"任何方起身,解了另三匹马的缰绳,龙头,朝它们屁股上浅浅刺了一刀,看着它们往东去了,摸摸下巴,道,"我不明白,学武之前你怎么打得过原来的狼王?"
学武之后身上沾了人的烟火气,杀了狼王也不可能被承认。
淳于苍愣了一下,"我、我也不知道。那时候......"似乎有些怕人不相信,还似乎有些惭愧,"还不记事。"
"......"任何方无语了一瞬,"能喝令它们,那--"回头看了眼任鑫,"你们留着帮忙。"一拍淳于苍的肩,"他们三个就交给你了,别让狼啃了他们。"而后朝任鑫他们一努下巴,"淳于兄弟就交给你们了,别让人啃了他。"
话毕,转身自己朝西北去了。
他眼下只能碍事。
"森哥,你跟着去护护公子。"任骉爽朗一笑,很开心地道。
--其实他想说的是,你替公子解温柔香去吧。
任鑫点点头,却不明白这层意思,只是深觉得有道理,而后开始往外掏东西给淳于苍分,一边介绍,"这个扔地上,三丈内烟雾不见人。这个解一般的毒。这个......"
淳于苍手忙脚乱接东西,慌七慌八地记住功用,一边侧头朝任森点点头,也示意他该去。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是任森,不过山里有不少狠辣东西,所以自然是应该的。
任森戒备地看了一样任骉,隐隐觉出里头有些问题,一边解了腰上弩,卸了铁箭筒,递给淳于苍,而后转身走了。
纷争纠往断绝然 六
那个山洞洞口有些小,半人高,里面却很大,而且显然以前有人收拾着住过。
崖壁上下很高,却并不光滑,凸凸凹凹的石头之间,长着松树,垂着藤蔓,盖满了杂草,藏了一个洞口,崖低看不到,崖上也看不到。
洞里。
任森先进去,看看没有什么要清除的毒物之类,探出头,朝上面轻轻唤了一声。
任何方没有攀藤蔓树根,稍稍运气还是可以的。
他落到洞侧上一凸石上,任森递给他一手稳了他一把,任何方顺势钻进洞里,打量了下,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吞了颗药,正要开始凝神调息......
任森解了外袍,再解,当着任何方的面,却是不能。
抬头看看任何方,侧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任森走到任何方身侧跪坐下来。
任何方扭头好好打量了一番自己肩旁这人面上的神色,张张嘴说不话来。
"公子的药没解。"任森道。
本来今晚该在此处东南两百里外的城里。
不料第一个坏消息后,便是接连的不顺。
若非从任何方到八卦楼小卒都习惯了凡事三手以上的准备,那眼下,可就不会在这里了。
"任森!喂!"任何方吃惊又好笑,"我教了你们武艺处事,可似乎没有教过你们侍寝吧?"
"无关。"任森还是百年一字号的表情,淡淡的语气,"甘愿而已。"
任何方顿时忡愣。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有人正在跟自己表白......
--这个,确定不是忠心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