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他在静静等候什么。
不一会儿,蔚蓝的天已经隐约看不见了,他瑟缩在山坡后面,却发现手底下撑着的绿地已经枯黄。
远处一大片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涌过来,他眯着眼睛去看,待他们近了,霎时间被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那是一群修士,不知道在比赛之中他们是如何突然聚到一起,不过,在一众修士的最前方恰巧有个他认识的人,那身暗红色衣裳不正是他们的大师兄裴洹嘛!
他立刻从山坡上站起来,双手高高挥舞着,希望大师兄好能看到他。
“大师兄!我在这啊!大师兄!”
原本从一过来就与裴清寒眼神交锋的裴洹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声一打搅,隐隐落了下风。
他浅淡瞳色在阳光下泛出剔透的冷光,那双狭长的凤眸只微微瞥向远远的小山坡上跳跃的人影,随意吐出一句:“杀了。”
他语声只是淡淡地在空中打了个旋,仿佛什么都没说一般,但后面跟着的大群修士中瞬间就分出两个,一左一右快速滑向那名无知的两仪兰榭弟子。
那弟子本来正欢欣鼓舞,想着“要得救了”,却看见那两位修士双双拿出灵器,眼神木然,像没有神智一般直向他冲了过来。
他脸上“唰——”一下变得比雪还白,高呼一声“娘嗳”急忙转身就连滚带爬地跑。
一道浑然剑气突然降世,刚才还对着他、妄图要他小命的透明长剑悬在他背后,薄薄的剑刃上一身白衣的裴清寒迎风而立,凭一人之力挡住了两名修士,让他们寸步难进。
他也察觉到那两名修士的情况不对,双手齐齐滑动,在空中画出两张清心符咒,伸手一推,将它们送到了两个修士的额上。
裴清寒隔空对那边的裴洹喊话,声音中灌注了灵力,在几十丈的距离中也清楚传开:“裴洹!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难道忘了曾对我立下的誓言吗?”
清心符咒本可解除大多数的负面影响,让受蛊惑的人清醒过来,但此次却失了效用,本被止住动作的两个修士又开始挣扎起来,看情况,这符咒撑不了多久。
他也没想到竟会如此棘手,只好沉声对那弟子说:“快逃,我一人挡他们不住。”
“可你呢!你怎么办?”那弟子愣住了,情况一下子急剧变化让他有些消化不良,他没想到自家的大师兄会痛下杀手,更没想到裴清寒会救下他,还挡在他身前让他逃走。
“此等心术不正之人,与魔修无异。除魔卫道乃我无定仙宗本份,我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裴清寒面色如常,双手间蕴着灵力击退两个修士。
“裴、清、寒,”裴洹一字一字念出这个名字,他神色古怪,凤眸淡淡一抬,浅淡的瞳色里折射着不知名的悲伤,“你又何曾知道,让他生出心魔的,可不就是你吗?我无所不能的兄长啊。”
像是叹息,又像是梦呓,更像是垂死时最后的一句不甘。
两仪兰榭的大师兄、裴清寒的族弟——裴洹从这一刻,真正死去了。
“都杀了吧。”
第68章 白骨 谢纨:喂喂,小仓鼠?
“主人!主人!”耳边传来嘤嘤焦急的呼喊, “你快醒醒!”
小安倏然睁开眼,正前方那面古朴的黑色镜子正漂浮着,为她撑开一道防护的结界。
结界外水波荡漾, 流水哗哗的声音传进耳中, 她透过通透的海水能看到蔚蓝的天空,在快速移动的视野之中, 胡曜已经追上绷带男, 他们正打作一团,凝练的灵力在天边划出一道道绚烂又危险的色彩。
小安被那尾大鱼张着血盆大口连同结界一起衔在口中,它不甘心到嘴的食物跑掉,拉着她在海中颠簸来去,一直试图咬破外面这层令鱼讨厌的壳子。
被甩来甩去的小安晕晕乎乎听见嘤嘤在对她说话:“主人, 我能借用的灵力不多, 我撑不了多久了,你快点……快点杀了这条鱼啊!”
什么什么?
小安被“撑不了多久”吓得脸色发白、汗毛竖起, 哪里还敢有半分糊涂, 迅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不就是条大白鲨嘛!嚣张什么!
她在结界里爬起来,对着鲨鱼咽喉正中画出一道爆破符咒。
绷带男和胡曜正你来我往打得厉害,只听海下“嘣——“的一声, 巨大的浪被掀起来, 天上骤然间像下起了雨,把他们俩淋成了落汤鸡。
等大浪一落, 海上涌起大片殷红之色,过了片刻又浮上来几块血肉模糊的碎肉块。
他满是血色的两只眼球霎时间更红了,隐隐翻腾出嗜血的迹象,来自魔的气息在极速攀升。
“该死!”他急躁地吹响羽哨,长尾羽鹤发出尖利的叫声, 响彻云霄。
在它的双翅之下,突然飞出四只同样凶猛的飞禽,尖啸着朝胡曜冲过去。
而他当机立断跳下长尾羽鹤,从海中跌进去。
下面的深海之中,不出他所料,已经被破开了一个大洞,神奇的是海水却没有分毫下流的倾向。
此时小安已经在下面的森林之间拔足狂奔好一阵了,她刚刚无意中打破了两个赛场之间分隔屏障来到这个场景,这里森林密布、崇山峻岭,非常适合掩藏行踪。
估摸着跑得离那边足够远了,她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
倒地之前她还留意了一下,顺便多滚了两步窝进一处凹陷中。这附近是个小山丘,周围花草繁盛、树木葱茏,遮住她们应该问题不大,至少给她留一点恢复的时间就行。
为什么说“她们”呢?小安生无可恋地偏头,正对上谢纨那张白生生的俊脸。
——这就是她目前同一个战壕的“战友”。
此时,一位憨厚的战友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并对她扬起了略显讨好的笑脸。
方才她炸翻那只大白鲨的时候顺便把下面的海底炸出一个洞,毫无预兆地,她从洞里跌下去,好巧不巧就跌进正从下面路过的谢纨的怀里。
谢纨看着这从天而降的惊喜,连连说了好几声:“好巧,好巧,好巧……”
最后小安忍无可忍捂住他的嘴巴,从他身上跳下来略微观察了一下四周地形,接着就开始拔足狂奔。
好不容易能与她见面,那个无定仙宗坏脾气的步难书又正好不在,谢纨如何能错失良机?
他自然是连忙追上去,一边追还一边问,如今也算是将事情了解个七七八八。
谢纨不清楚追杀她的人是个什么修为的,便在她面前逞起英雄好汉来,他笑嘻嘻地拍着手中佩剑,还是那般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模样:“有我在,你还跑什么呀!本少现在可不比从前,厉害着呢,到时候三下五除二让他跪在你面前叫姑奶奶!”
本来就在头疼捡了个拖油瓶的小安,一边恢复着灵力,终于忍不住对谢纨翻了个白眼:“谢大少,您可得了吧?我一个金丹初……”
“哎?啥时候突破的?这就金丹中期了?”
“金丹中期”四个字打得谢纨的脸啪啪作响,他高高举起的剑逐渐放低再放低,面上的表情变得僵硬,想当作刚才那句话完全没说过。
那边小安正一心放在她突然提升的修为上,根本就没管他是什么状态,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谢纨是什么样的状态。
研究半天小安兴奋地发现,在这种极度消耗又危机的情况下,她接连爆发出大量的灵力导致灵府空虚,从而自主去吸收茗怀域主给她的灵力,这样大大加快了她的修炼速度,让她一举突破金丹中期并且还一路朝着金丹后期高歌猛进。
要不是担心有生命危险,小安真想振臂高呼:这样的追杀请给我再来十个!
“喂喂,小仓鼠?我之前都是真心的,”谢纨突然露出有些羞怯的表情来,眸光左瞟右瞟上瞟下瞟就是不敢看身侧的小安,他自说自话,“我们城主府又大又敞亮,好吃的好喝的应有尽有,还有很多下人伺候。要是你喜欢变成仓鼠,我还可以造一座园子专门供你玩耍,总之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造什么!还有啊,从前他们看不起我,是因为我刻意压制修为不修炼,如今我刻苦修炼,也不为非作歹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安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时不时还要分神警惕那个绷带男有没有找过来,脑子里长时间紧绷着一根弦,本就十分疲惫,谢纨就跟个倒豆子机器似的,在她耳边哔哔剥剥个不停,是个人都得有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