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逼我披好马甲(8)
吕言指了指外头。
江洛儿呼了口气,稳定心绪,站起身来。
出了宣政殿,江洛儿就看见萧长颂站在汉白玉栏杆旁,似在看着什么。
她停下了脚步。
今日晨曦雾霭本就浓重,笼罩着整座皇城,九重宫阙都交织在这朦胧中。
而现在看过去,他好像是这朦胧中最清晰的一人——绯红官服,锦绣麒麟,墨发金钗,不用拂开雾霭就能感觉到的清晰。
江洛儿一阵发愣,还未来得及开口,萧长颂已走到她面前,道:“陛下。”
江洛儿回过神,带有恍惚似地点了点头:“走吧。”
而刚说完这两个字,江洛儿就有些后悔了,怎么还叫他一道走,应该要寻个机会让他不要去春华宫才是,毕竟说好听点,他今日是来辅佐朝政,说难听点,以他的狼子野心,肯定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做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想到此处,江洛儿看了眼外头的雾气,干笑地对萧长颂道:“萧卿……现在雾气散了些,也不知等会儿会不会聚集起来,这天气如此,怕你回府不方便,不如你今日先回去,来日再来。”
“不过就是看不清路的程度,现在看不清,待会儿也是看不清,臣还不如等到全部散了,再回去更好。”萧长颂慢慢道。
“……也是。”江洛儿的笑容更干涩,“那走吧……”
萧长颂笑了笑,落后江洛儿半步,让她先走,江洛儿看了他一眼,对上了他的视线,但很快就移开了,踏出了步子。
从宣政殿回到春华宫。
有萧长颂在旁边,江洛儿也没有向吕言提及要吃点东西,直接往御书房里钻,径直就坐在御案前。
江洛儿坐下来后,就在御案上拿起一本奏折,刚想要打开,余光就瞥见萧长颂正要去拿另一本,江洛儿连忙放下手中的,去拿萧长颂准备要拿的那本奏折。
奏折被截胡。
萧长颂看了眼江洛儿,江洛儿缩了缩肩膀,解释道:“朕想看这本……”
萧长颂没说话,又伸手去拿砚台旁的几本奏折。
手还没碰到,江洛儿再一次全部拿走,因为拿的急,几本还掉在了地上。
萧长颂还是什么话都没说,面色不变,手开始慢慢压在桌角上的奏折。
江洛儿一惊,连忙扑过去。
萧长颂笑了,负手弯腰打算要捡起方才掉在地上的几本奏折,江洛儿手忙脚乱,直接飞快地蹲下身捡。
捡到最后,发现最后一本,萧长颂已拿到手中了,江洛儿鼓起勇气,起身轻轻捏住他手中奏折的一角,想要拿过去,不料奏折纹丝不动。
萧长颂眸底起着一层笑意,慢慢道:“陛下似乎不想让臣看奏折。”
第6章 陛下,又被骂了 难受
“有吗?”江洛儿心虚道,背手将手心的汗擦在了龙袍上,“朕不过是想多看一点,没有别的意思。”
“陛下说的这句话,陛下自己信吗?”萧长颂回道。
江洛儿垂眸,不安地看着地上,手心的汗多得擦也来不及。
萧长颂将手中的奏折放回龙案上,平和道:“手伤得严重,批不了奏折,只能让人代劳。这几日多少奏折未批,臣想陛下自己心里清楚,要等到陛下的手好起来,可以,但如若要好上个一个月,那国事朝政是不是也要暂停一个月了?”
江洛儿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萧长颂说得没错,这也是她极为焦虑的一点。
她假装手伤是为了避免字迹被人发现她不是皇帝本人,无法写字,那便批不了奏折,而她怕萧长颂有所目的,方才也不让他碰这些奏折,可朝政总是要处理的,所以她现在完全就是走入了一个死胡同。
要么说出手未受伤的事实,然后字迹败露被人发现她是个冒牌货,要么只能让萧长颂来代劳。
江洛儿想了会儿,将奏折递给萧长颂,轻轻道:“你看吧……”
萧长颂看了一眼,没有接,道:“臣不看了。”
不看了?
江洛儿见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紧张地挪着步子上前,但还是假装镇定:“你生气了?”
“臣没有生气。”萧长颂轻轻扫了一眼江洛儿,慢慢道,“陛下既然不想给臣看,臣便不看了,陛下读出来吧。”
“……”
江洛儿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而她的话还没说出口,萧长颂继续道:“也正好,今日趁这个机会考一考陛下,臣以前与陛下讲的,陛下有没有记在心上。”
说罢,萧长颂的目光落在江洛儿身上。
江洛儿一下子慌神,躲开萧长颂的视线,不想萧长颂看到自己的不对劲,只得转过身子寻找借口开口:“今日这么多奏折,也不知看不看得完,要不等看完了,萧大人再考朕。”
“无碍,两者并不耽搁,”萧长颂回道,“就陛下手中的这本吧。”
江洛儿瞬间觉得自己手中的这本奏折沉得宛若一块大石头,压得手酸麻,连翻看都需要费极大的气力。
她犹豫了一会儿,翻开折子,折子上的字体工整,而左下方已有过朱批,江洛儿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似的,连忙道:“这好像已经朱批了。”
“那陛下回答起来岂不是更容易?”萧长颂语气平和道,“念吧,臣来听听是哪道折子。”
江洛儿艰难地哦了声,抿了会儿唇,继而照着奏折上的字一一读了出来:“江宁刺史刘向奏,三月庚午,睦、越、明、衡等州去岁秋不雨,收成大降,米价上涌,臣请示下。”
“原来是刘向的折子,此乃上月的折子,现已处理妥当。”萧长颂道,又看向江洛儿问:“那臣就考一考陛下,相似情况下,应当要有哪几道步骤,朝廷、府道州郡及商户、民众,各当有何准备?”
问话听完,江洛儿的手心都不知沁出了多少汗。
他问的这问题,她连半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回他。
她本以为自己不回答,萧长颂便应当会说出答案,毕竟这只是第一题,然而她不说,萧长颂就等着。
一片沉寂。
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等到江洛儿似乎就要承受不住心理的压力,萧长颂才开口:“陛下不知道吗?”
江洛儿看了萧长颂一眼,沉闷地轻轻嗯了声。
萧长颂面无表情,继续道:“那请陛下再拿另一本折子出来。”
再拿。
江洛儿的头皮在他说完的那一刻,都有些发麻了,她已经能预想到接下来会是什么尴尬与倍感压力的场面,而萧长颂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在她念完第二道折子,萧长颂直接开口问道:“这一道户部呈上来的折子,关于运木材一事,确实是一大难题,那走水路还是官道,是按往常一样,还是要另想法子?”
“……”
江洛儿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萧长颂:“不知道的话,再拿。”
再拿。
再拿。
再拿。
足足拿了四五本,江洛儿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而就算她有看法,在这等1国家大事上,也不敢轻易开口。
“别拿了。”萧长颂最后道。
江洛儿松了口气,但又听他道:“陛下一本一本翻过去,有什么会的,拿出来说一说。”
她哪有会的!
方才才卸下的石头,重新压回了心头,随着她翻奏折的动作,那一本本折子被她翻过再放在一边,无尽的压力与阴影随着奏折的叠高,一层又一层地覆在心头。
直到,手心、后背、额头都起着薄汗,呼吸还少不了几分窒息感,周遭的气氛也是压抑得可怕。
翻完最后一本,放下后,江洛儿背对着萧长颂,都不敢转身看他的神情,搭在案上的手,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都不会?”
萧长颂平淡问道,继而起身,似是随口说了句:“陛下倒像是失忆了。”
这一句话,惊得江洛儿心头猛跳,只拼命稳下心绪道:“萧大人多虑了。”说完这话,江洛儿便拼命安慰自己。
而就算安慰到极致。
当萧长颂一靠近,她就宛若被吓到的猫,立刻倒退了两步。
“陛下怕什么?”
萧长颂笑了笑,将江洛儿翻的最后一本折子拿起,打开扫了一眼,轻轻哟了声:“前几日定下的案子,抄了金部员外郎沈弘的家,今日抄家册子递上来,陛下连察看一番也不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