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向驻唱台，一时怔愣。
程杉把头发散下来了，她斜倚着高脚凳，一只脚踏在地面，另一条腿弯起，脚搁在凳子下方的横栏上。
她很放松，咬字清晰温柔，微微闭着眼，灯光流连于她的脸颊，勾勒出程杉线条流畅美好的侧颜。
叶臻从来都知道她生得好看，天然、纯净，从不矫揉造作。
所以她自在坦荡的样子最美。
“帅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叶臻低声说：“有。我有女朋友。”
他朝里走去。
熊猫的目光黏在程杉身上移不开，直到一曲结束才发现叶臻已经来了。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颇有敌意地看着他：“便宜你了。”
酒吧自己的驻唱歌手已经来上班了，程杉把话筒换回去，朝座位走去，一打眼就看见叶臻。
她惊喜地小跑过去：“程见溪！你听见我唱歌了吗？”
叶臻说：“那是什么歌？”
程杉呿他：“我给你唱过那么多遍，怎么还是记不住。”
熊猫添油加醋：“他不是记性好吗，这都记不住。说明他就不把你放在心上。”
叶臻：“……”
程杉对程见溪一向宽容，她浑不在意，端起杯子喝酒解渴，说：“咱们小时候流行过的，《春光灿烂猪八戒》还记得吧，这剧的片尾曲。”
叶臻陷入沉默，他的童年几乎没有电视剧这种存在。
但是熊猫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她说：“这剧最后可把我哭惨了，就是小龙女死的那一场戏！最后她是不是变成一滴眼泪留在猪八戒身边了来着！”
程杉找到了知己，两眼放光，说：“对！后来猪八戒一直带着那滴眼泪，眼泪最后成了花，他也等成了化石。”
熊猫：“我知道我知道！续集好像是叫《福星高照猪八戒》，但我记不太清楚了，铁扫还是锦毛鼠的，就是小龙女转世吧？”
叶臻一个头两个大——她们都在谈论些什么？
程杉说：“可我不喜欢续集。小龙女死了就是死了，转世的话，也不再是从前的她了。如果猪八戒只是因为以为那是小龙女的转世就爱上另一个人的话，我宁可相信他是变心了。”
叶臻抿着唇没说话。
熊猫说：“变心也不会怎么样，人都会变的，你能保证你永远和十八岁的时候一样吗？你看续集里的猪八戒也不再是从前的他了啊。两个人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小龙女转世’这个梗只不过成了他们相爱的缘分而已。”
程杉一时语塞，好像被熊猫的逻辑击败了。
她想了许久，嚅嗫道：“可爱情最重要的，不是忠贞吗。”
“屁！”
熊猫酒气上头，谁都怼：“婚姻才需要忠贞。爱情最重要的，明明是互相吸引。”
这一回，叶臻难得觉得，熊猫的话还蛮顺耳的。
他开了车来，于是让服务生上了一杯冰柠檬水。
这时候他听见熊猫发散开去打比方：“假如有一天，程见溪跟你分手了。你就单身一辈子？”
程杉急了，说：“我们不会分手的！而且这设定不一样，小龙女是死了。”
熊猫：“那就假设程见溪死了。”
叶臻的心一颤。、
这个熊猫，是魔鬼吗？
程杉脱口道：“不是他，我谁都不会喜欢的！”
“姐姐你幼不幼稚啊，我真不想跟你这种迷信初恋的人聊爱情了。”熊猫点评道，“你别看你比我大几岁，就感情而言，你小学都还没毕业。”
……
程杉一直对熊猫的这番话耿耿于怀。
回去的时候，她在车上问叶臻：“你觉得我幼稚吗？”
叶臻：“你这话问的就挺幼稚的。”
程杉：“……”
叶臻说：“就刚刚那个问题，如果是我们的角色互换，你会怎么想。”
程杉半晌没说话。
车都快驶进小区了，叶臻忍不住偏头看她。程杉晚上喝了大半瓶酒，颊边绯红，眼底也隐有红痕，咬着唇角目光发直。
叶臻找到停车位停车，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肉：“怎么？”
程杉憋了很久，才挤出一句话来：“我们都别死，不行吗。”
叶臻眼眶微热，说：“小杉，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人不能活在幻想里。”
“可我光是想想，就很嫉妒那个在我死后陪在你身边的女人。”程杉低声道，“但我很爱你，所以我允许你爱她。”
叶臻怔住。
他本无意去触碰程杉和程见溪的感情。
但他们相爱的光芒，总是那么不可忽视。
第四章（3）
他们回到家里，程杉借着酒气歪倒在沙发上。
她宣布：“程见溪，我喝醉了。”
程见溪是知道她的酒量的，所以他一定知道她是在装醉。往常这个时候，程见溪总要听她一番胡搅蛮缠，然后戳穿她。
可是叶臻并不知道。
他半蹲在沙发边，伸出手，手指贴在她发烫的脸颊上。
“难受吗。”
难得有程见溪的互动，千载难逢的机会谁放过谁就是傻子。
程杉闭着眼睛，含混不清地哼唧了几声。
“要不要喝一点水？”
“不要。”
“能自己走路吗？”
“不能。”
叶臻奇怪地自言自语：“刚刚怎么就能自己走回来了。”
程杉憋着笑，嘀咕着给他提示：“让我吹吹冷风，会清醒一点。”
吹冷风回头又要受凉。
叶臻说：“不行，你还是迷糊着吧。”
程杉：“……”
这个，剧情好像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既然这样——
程杉吸吸鼻子，说：“我要去洗澡。”
叶臻：“不行，你这个状态，回头淹死在浴缸里。”
程杉说：“那你帮我洗。”
叶臻：“不行……你这个小流氓。”
“你才小流氓，你全小区都小流氓！”
程杉一咧嘴要哭，坚持道：“我今天不洗澡我就会臭死。我要是臭死，明天隔壁家的狗就闻到味道来门口叫了。然后就会有人报警，把你抓进监狱，说你非法阻止他人洗澡。”
叶臻：“非法拘禁我听过，非法阻止他人洗澡是哪一出？”
程杉认真道：“新出台的附加条例，你多久不看新闻了？”
叶臻终于看出端倪来。
他说：“那就只好让警察把我拘留了，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律师，特别擅长这类案件。这个案子他要是打赢了，在他们圈子里肯定是个针对附加条例的经典案例。”
程杉语塞，想不出后招来。一时大怒，一下子扑在叶臻身上。
“程见溪我跟你拼了！”
叶臻被她扑倒在地毯上，凝视着她的那双眼睛明亮又温柔，里头闪烁着程杉看不懂的光彩。
程杉愣愣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说：“你怎么这么好看啊。”
叶臻从小到大被夸过无数次，头一回被人以这样的姿势骑着，直白而热烈地夸出这么一句。
“你脸红了。”程杉又说，“你怎么会脸红？”
她深受诱惑，俯身亲吻他脸上隐约的红晕，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有一点烫。”
叶臻明确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和太阳穴突突地跳动，除了感谢定制的长裤没弹性，叶臻在这个当口，实在难做他想。
他艰难地开口：“小杉。”
程杉说：“我想亲你。”
难道你刚刚没有亲吗？！
她是行动派，刚说完，唇瓣就压下来，舌尖不厌其烦地一点点舔舐他的唇齿。试探之后，逐步加深。
程杉觉察得到他被自己慢慢撩起，从最初的生涩不适应到最后的热切回应。而她始终照顾着他的感受。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程杉一直亲到累得直不起腰。
她松了支撑自己的力气，趴在叶臻身上，餍足而疲倦地说：“太累了，下次换你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