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啵啵的鸭舌帽(70)
白范达听了心里明明是高兴的,却笑眯眯地抄起文明棍作势要砸他,“谁要你这犯王法的赃物。”
华先生嘿嘿一笑,马屁拍得挺响,“我只认您是天王老子。”
漂亮话说再多也不嫌少,白范达招招手,让苏玛珍拿了自己的支票夹子来,从里面取了一张下来,给他点了一串零。
华先生有些受宠若惊,“这哪儿能啊,我这送礼的,可不是打着要饭的心思上门来的,大老板太客气。”
“有礼有回,生意人,要大家都不亏才合作长远嘛。”白范达笑。
华先生是个精明人,一听这话立马不推脱了,赶着趟开口恭维了一番白范达。
等到送完礼,华先生没有在白公馆里多待,晃着一口灿牙走了。
白范达托着烟斗吞云吐雾,眼睛瞥向了苏玛珍,“走了一个,还差一个,诺普那小子磨磨蹭蹭的,最近有在忙正事吗,我给他身份可不是准备让他当甩手少爷的。”
苏玛珍知道他会提诺普,忙从小皮包里翻出一张制作好的行程单,送到白范达的手上,“您放心,如今这位倒也识相。想来便是为了他母亲与兄弟,也会低下头来做事的。”
白范达将这单子上下通读了一遍,脸上笑微微的,也就不急着催了。苏玛珍跟在后面揣摩心思,红唇轻启,“老板啊,咱们别的指望不上,以后指望他赚钱倒也可以。”
白范达靠在沙发上深吸了一口烟斗,眯着眼睛吞云吐雾,“玛珍,目光要放长远点,钱嘛,不算什么,事到临头,是买不了遗憾。”
苏玛珍回了他一声是,越发觉得老板的心思是猜不透。
“对了,上次让人从叶家搞出来的照片呢?”白范达忽然想起这茬事,直了直腰背,对他开口问道。
“您放心,那堆照片昨天就洗好了。”苏玛珍按捺不住好奇心,答完话后凑过去问道,“您要这东西是为的什么用处呢?”
白范达犹豫了一瞬,把烟斗扶到嘴边,闷了一口烟,“给阿琛看看。”
人都死了,还有眼睛看?
苏玛珍听了这话额角一跳,险些把手边的茶杯给碰到地上。
白范达坐在沙发上出神,把对着儿子的照片自言自语,“阿琛,你为了那个女人,不惜背离家门,哪怕隐姓埋名也要护她周全。可是到头来,她为你做了什么,在叶家人眼里,你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路人。到头来,知道心疼你的不还是我这个爸爸吗?”
苏玛珍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出一个。她觉得白范达最近把儿子挂在嘴边提多了,连性格都变得有些邪门。
不过想归想,开口把个安静氛围闹得乌烟瘴气的那是不必,苏玛珍曾一度怕他发疯,如今白范达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她想着对方在以后的日子里给自己找个精神寄托也好。
人走茶空,白公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又被一通电话给吵出了热闹。原是那位华先生想要马屁拍到底,在电话那头连番示好,愣是把白范达这尊请不动的大佛,给挪到了酒桌上。
结果,等诺普开车到地的时候,又是空跑一趟。大夏天的烈日当头,简直要把车盖烤化,诺普受不住这份遭罪,抬手松了松衬衫领子,把车子停到了白家花园的树荫下。
白公馆的老管家对此没有多言,白范达虽不待见这个法国来的儿子,但放人进去喝杯水总成。
“您这腿还没好呐?”老管家看着诺普一拐一晃地拄着文明棍,忍不住开口问道。
“天气热,伤口总要发炎,白先生又不许我在家闲着,也就变成这样了。”诺普把汗湿的卷发往后面拨了拨,冲老管家笑了笑,他除了在白范达面前违心叫一声爸爸,日常在外从不刻意自提是白家子孙。
老管家在白公馆吃了二十多年的饭,凭着眼力劲就知自己下一句该说什么话。他见诺普笑脸之下不是个从容模样,忙把话题带到天气上去,要给少爷拿镇在冰筒里的果子露去。
诺普听了这话倒是挑了挑眉毛,他没想到白公馆在这寸土寸金的繁华区居然还建有冰窖。
果子露拿到手,他把外套搭在沙发上,很悠闲地在客厅里走了一圈。
抛开其他主观因素不谈,白范达的品味很符合他的审美,平常没什么机会静坐下来好好观摩,今天钻了被放鸽子的空子,倒是可以理直气壮留下逛一逛。
老管家待了片刻,看他是个无所事事的模样,也便不留下作陪,捶着老背到院子里盯着匠人修剪花木去了。
诺普放下喝空凉饮的玻璃杯,慢悠悠地走到水晶柜前细数白范达的珍藏红酒。余光一瞥,看到墙上有幅壁画挂的有点歪,下意识地动手去调整。
哪晓得他这一转,竟然带动了嵌在墙内的钉子,如同拧发条般搅动出一声清脆咔响,旁边的墙应声松动了一下,抖下一小块灰尘。
谁能想到白公馆居然在这人来人往的客厅里暗藏玄机。
诺普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抬头环顾四周,确定无第二人在场后,拄着文明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他试探着把墙往里推了推,很轻易就得了手,这块地方果然是空心的。
诺普对白公馆的构造陌生的很,瞧着眼前的密道,似乎是直通了地下室,他犹豫了一会儿,闪身踏了进去,在摸到电灯开关后,从里面把砖墙给推回了原位。
从理智来说,他一个不受待见的便宜儿子,遇到这事应该回避才是,但诺普骨子里是个爱冒险的人,他对白范达的好奇远高于嫌憎,秉着一腔求知的心思,他在昏暗的灯光下踏出了步子。
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皮鞋叩地的轻响,诺普随走随按墙上的开关,低瓦的小灯泡把他的视野映得明亮。
白公馆是个有秘密的地方,这一点他确实没猜错。
下密道的过程没有探险家笔记中的那般曲折,诺普进入得相当顺利。在拐过一条弯道后,他看到了一扇严丝合缝的黑色铁门。此门是插销式的设计,且外部并未上锁,诺普拉开插销,上手一推,门就开了。霎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冻得他打了个喷嚏。
诺普揉了揉眼睛,看清当中情景后自顾自地耸耸肩,此处除了冰块别无他物,单纯只是冰窖而已。
扫了兴的“大冒险家,手里抓着文明棍就准备走,不想出门的时候脚下踩了冰碴,身子一歪,文明棍角度绝妙地戳向了地面。然后,撬动了脚下的砖块。
偏他走运走的好,平地上就这一块砖压得不实,诺普移开砖头,从下面摸到了一把钥匙。既然有钥匙,那一定还有没摸到的大门等着他去打开。诺普退回原路,四处敲敲碰碰,还真摸到了一扇小门。
门上带了锁,还是双孔的,诺普只找到了一把钥匙,另一把却是被白范达贴身藏着。他不慌不忙地把栓钥匙的铁圈弯回直条的金属丝,配合着前面那把钥匙捣鼓了半刻钟,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倒是顺顺利利地把锁头给打开了。
这回出现的不是冰窖,而是一间普通的房间,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味,挥发起来足够冲撞人的嗅觉神经,仿佛是在刻意掩饰着什么。诺普抽了抽鼻子,想起了大学实验室里的防腐油料。
在低头的瞬间,他才看到门口烧了一摊灰,诺普用文明棍拨拉了一下炭盆,发现里面还有小半张未烧尽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他并不陌生,下午刚在医院见过,那副痛不欲生的绝望模样令人印象深刻。
这场巧合来的太过疑云密布,像是一块秤砣沉沉压在心底,诺普绕开炭盆,进去摸了开关亮灯,浓烈的异香不散,被冷气浸的阴森森的,沁的人牙根发碜。
屋子的正中央停了一张床,一道白幡遮挡在前,上面画着灵符似的水墨图案,诺普揭开一看,下意识就捂住了鼻子,胃液一阵翻涌,忍不住开始干呕。
床上冷冰冰地躺着一位青年,看不出有活气。这人是他见过的,在白公馆的一面水晶相框里,照片上的人眉眼肖似白范达。
“白明琛。”诺普念出了这个名字,心里还是难受,这感觉不仅是生理上的,也有精神冲击。人死不能复生,入土为安的道理,连他这个法国人都懂,更枉论是白范达?
“他真是疯了。”诺普默默摇头,在做好心理准备后,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白明琛没有活息是肯定,但瞧起来却是面有生气,连头发丝都不曾乱。如果换个地方搁置的话,或许只让人以为他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