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强惨师尊奔现后(53)
苏柒开始犹疑,要是郁芊真的要与他秋后算账,眼下正是最佳时机。
世界难题,前不久刚刚回心转意的姑娘又要跑路,该怎么办。
苏柒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本玉册,随着心绪的起伏,一页页地翻动着。
玉册上是嵌金的字节,记录浮光岛各个阵法的最终去处,偏左海岸处是玉石矿藏,盛产金玉器皿。
与其去那儿,不如直接去万宝斋。
苏柒眸色渐深,兀自摇了摇头,金银太俗,她连几十把仙剑都放在一旁弃之不顾,恐怕不喜欢。
中心段的山中温泉如何?他曾路过山下,与那儿的人略有交集,前往此地也方便。
苏柒怔怔地望着温泉庄的字样,眼尾略过一尾殷红,像是桃花喝醉了酒,落进眼底泼了一汪红墨水,向外渐起,愈演愈散,裹住眼角红痣,染红了面颊,点缀了耳垂。
不成,下一个。
苏柒再往后翻,跳过了各种千奇百怪的秘境,终于明白为何那个小姑娘会说修道之人兴致缺缺,缺乏情趣。
精心设计的阵法,只有一两个通往休闲场所,其余除了修炼便是秘境。
古板又无聊,修真界那群冥顽不灵的老道士们到底何时才能开窍?
苏柒郁闷时,连自己一起骂。
风吹树叶,玉册书页一张一张往后翻,最终全部翻完,静静地合着不再出声。
挡下雷劫之后,苏柒一直昏昏沉沉,耳畔闷雷声阵阵,像是连绵细雨,谱出一片银铃簌簌声。
仿佛忽地回到了魔域的深渊,有人站在结界之外,面上戴着面纱,目光定定地落在苏柒身上。
阮云脂自始至终,到底没能接近他,苏柒积攒最后的力量,在被阮云脂锁住时设立结界,他固步自封在囚笼里,一囚就是十年。
阮云脂举着唯一能接近苏柒的千山月,在苏柒身上留下了数不清的痕迹。
“你累了。”
悦耳的铃铛叮叮作响,千山月从苏柒身上滑落,留下一个血窟窿。
“不是吗?”她咯咯地笑着,“该看到的你都看到了,想来早已对这世间大失所望。既然如此,不如归去。”
起初,她还能淡定地劝诱,随着惑心铃的声音不断增大,女子失去了冷静,她在漫天的银铃中跪下,恨不得伸手帮苏柒一把。
“你快去死吧,我为你算了一卦,道长必死无疑,而除了此刻,无论道长因何而亡故,都不会对阮云脂造成一星半点的伤害。道长不如现在引剑自刎,等阮云脂看到,才会有撕心裂肺之痛。”
“不然……”
她的脸被面纱死死挡住,苏柒当时不知道她是何人,现在却是知道了。
“不然如何能让她肝肠寸断?”
“我已经将她推到悬崖边,只消道君帮我一个小忙,既完成我的夙愿,道君也能报仇,不是吗?”
她的话没能说完,不管铃声如何繁密,皆没能影响苏柒接下去的行动。
拴住他手腕的铁条猛地断裂,横卧在地的千山月被拾起。
“我算到了,道长,您接下去的动作全无利益,我冒死前来,是为了与您指一条明路。”
她的声音消失在了喉咙里,血水如同喷溅出的花卉,在空中飞溅。
“你是第一个。”
苏柒平静地收起长剑,散乱的眸光稍作凝结,赤足,衣衫褴褛,拐过长廊:“她是第二个。”
千山月在主人身上留下了几十个血窟窿,终究回到了苏柒手中,锋利依旧,鲜血顺着剑槽汩汩流下,待尘埃落定之后,雪色亮剑恢复了原本的光彩,干净得宛若天上明月。
广璧寒曾言,他杀了阮云脂,对自己全无好处,倒不如自我了断,给阮云脂一幅凄美的画卷。
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阮云脂是杀不死的。
她的身体死了一次,神魂不灭,就能再寻到躯壳复苏,阮云脂曾言,自己在小时见过苏柒,苏柒怎么都想不起来,想来小时的阮云脂,与进入宗门的阮云脂,全不是一个人。
阮云脂是贪生的,但不怕死,被杀时假装害怕地抹着眼泪,心里早已花开遍野。她能复活无数次,被自己的师尊,所倾心的男人杀死,将成为她一种夸耀的资本。
难怪,她会那么高兴。
苏柒的拳头下意识紧紧握起,蓦地发现有异物隔绝,他从梦魇中惊醒,郁芊正叼着一团白色的绷带,手指灵巧地给他包扎渗血的手背。
见他醒了,郁芊忙解释说:“是曲音辞教我的,用的是浮光岛特有的秘药,师尊您的伤口是被雷劈出来的吗?当时没和弟子说,弟子还以为您安然无恙。”
直到谢九夭骂骂咧咧地抱着曲音辞的魂石,来到浮光岛上,看着对着螃蟹大口朵颐的郁芊,没好气地说了句:“你男人都被雷劈得皮开肉绽,你居然还吃上了?”
尽管想表示自己还没消气,努力等到应有的追妻流程,郁芊还是当机立断,悻悻从全蟹宴中脱身,回来找苏柒。
长安道君的房间被下了禁制,寻常人不得入内,自然包括些爱剑成痴,想要向长安道讨教一二的弟子们,拿着各自的本命剑,安静乖巧地围在雅间外。
宛如一只只蹲在纸箱里,翘着尾巴,挂了块求包养牌子的小狗。
郁芊朝小狗狗们投去同情的目光,示意他们放弃吧,那个男人才不是什么无怨无悔的好老师,哪怕过去是,现在也不是了。
她在一群眼睛快要滴出血的追星族面前,毫无芥蒂地进了门。
一进门,就看见苏柒昏沉地靠在椅子上,修长的双手随意地搭着,往外飙血。
郁芊:……
她这个时候要是把门打开,不知门外的弟子会不会有塌房的错觉?
不过手在飙血是真的,曲音辞在魂石里时,由谢九夭托着,和她唠叨了一堆包扎伤口的法子,她顺势寻了一波洛尘风,说自己受了伤,捞到了一瓶秘药。
少女的眉毛紧紧皱起,手中的动作不慌不乱,生怕弄疼了他一样,赶紧整洁的绷带夹带冰凉的药膏,一圈圈绑在苏柒的手上。
打完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郁芊犹豫一瞬,捧起苏柒的手,轻轻吹了一下。
看苏柒一副朦朦胧胧的样子,她要不要像哄孩子那般,拉着他的手,点一下,向上抛出一个弧度,口中嚷嚷:“痛痛飞走了。”
想想就不合实际啊!
苏柒醒来后,郁芊没做亏心事,坦荡荡地让他看。谁知他像是着了魔一样,仔仔细细地盯着她,恨不得让她住进自己的眼底深处。
“师尊?”
苏柒长久地看着郁芊,对面不知所措,一双眸子到处乱瞟,试图转移话题。
他开口想说话,心里莫名一堵,他按住胸膛,忍了又忍,张口喷出一口灼热的污血。
郁芊还傻愣愣地杵在那儿,倒是没被血溅到,人已经吓懵了。
“我我我我,师尊,我去找人?”雷劫的后遗症这么严重吗?她明明拿着一大袋子苏柒给的防御法器,还是比不过天道吗?
郁芊急急忙忙起身,谁知苏柒的力气比她更大,用力一拽,她一个踉跄,向前迈了一步,正正好好扑到了椅子上。
准确的说,是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怀里。
郁芊觉得苏柒铁定是故意的。
郁芊被苏柒抱在怀里,怎么也无法挣脱。
相比起桃花林的拥抱,苏柒的力道更加重了几分,他修长手臂绷紧,抚上郁芊的腰背。郁芊枕在他的颈侧,偏头看去,冷白色的脖子上有根明显的青筋,在苍白的脖颈上显得尤为明显。
伴着青筋的颤抖,苏柒的喉结上下蠕动,十分笨拙地用缠着绷带的左手,去碰郁芊光洁无暇的脸蛋。
他们此刻前所未有的清醒,姿势是从未有过的暧昧,仿佛古早玛丽苏狗血小说描述的,他紧紧地搂着她,想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你不能走。”
“师尊?”
“我不会消失,也不会放你走。”苏柒没有放手,稍稍松开了她,一只手捧着郁芊的面颊,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与她四目相对。
“你错过了机会,你不应该在我唯一一次有一念之差时,毫无征兆地来到我身前,说出那些话。哄我也好,骗我也罢,我全部当真了。”
“你想让我如何,我便如何。你生了气,我就等你回头,可你要是想离开,我绝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