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未定+番外(77)

岳南榽五岁时,他是二十八九岁的模样;二十年过去,他的面貌不但未变,反而因为交游广博、残疾治愈后不再阴郁闭塞,还显得更年轻更有活力了一些。

也可能是因为,他有了希冀期盼,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岳南榽兴冲冲地跑来告诉他自己爱上了一位华裔女孩、打算和她结婚时,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卸下这副担子了。

“你已经长大了,以后可以自己掌握人生,而我也必须离开了。”

即使在欧美人眼里东方人的外貌很难判断年纪,他现在年过四十的年龄也越来越没有说服力。他必须舍弃如今的朋友圈子,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换一个年轻的身份生活。

岳南榽没有问过他为什么。“小姨说可以相信你,那我就信你。”

这回他想了一想,问:“可以参加完我的婚礼再走吗?”

他是岳南榽唯一的长辈,岳南榽对新娘家人介绍:“这是我姨父。”

新娘惊讶道:“姨父好帅好年轻呀!”

“因为我小姨也又美又年轻,”岳南榽说,“他们俩永远年轻。”

他乘船离开英国,去了大洋的另一端。以前坐船去扶余走三天三夜,以为那已是天涯海角,原来只是地球仪上几厘米的距离罢了。

偶尔他会收到岳南榽的来信,先是向他报喜婚后生了个胖儿子,后来又抱怨小男孩太皮了实难管教,自己小时候明明很乖云云。

再往后世界范围内发生经济危机,社会动荡,他们各自都几经搬迁流离。他固执地拒绝使用电话,一度断了联络。环游世界一圈后,他最终回到国内,发现岳南榽也回来了,成了一个报纸杂志上经常能看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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澂笙去世后的第四十八年,岳南榽忽然派人找到了他。

当年的小毛孩如今已是花甲之龄。岳南榽一生孤苦,命运多舛,幼年丧父丧母失去至亲,中年挚爱的妻子抛下他撒手人寰,他忙于事业疏忽了唯一的儿子,儿子染上纨绔恶习,险些败光家业,与儿媳两人为了躲债双双在车祸中丧生,留下年幼的孙子,岳南榽却在此时查出肺癌晚期,不久于人世。

“这么多年没见,你一点都没变。”岳南榽斜靠在病床上,看到他微微一笑。他已经呈现恶病质,时日无多。

“你是我在世上最信任的人,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把贤贤托付给谁。”

贤贤就是岳南榽的孙子岳孝贤,年方十二。

慕剑晖把岳南榽托付给他时,小毛孩也是十二岁,一转眼半个世纪就过去了,他居然还得当保姆养他的孙子。

谁叫他们是澂笙的亲眷后人呢。

岳孝贤可没有他爷爷那么乖巧听话,脾气更像那不争气的爹,跟他也是素不相识,他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把桀骜的小少年收服。

好在岳孝贤的头脑不肖其父,隔代遗传爷爷,年纪轻轻便显露出非凡的商业才能,婚姻家庭亦十分美满,与青梅竹马的女孩结了婚,简直就像爷爷前半生的翻版。

到岳孝贤生下第一个儿子时,他又打算故技重施,告别远走改换环境。

岳孝贤说:“换身份就换身份,熟人好办事儿,何必要走?整个世界已经是地球村了,能走到哪儿去?”

岳孝贤三教九流的朋友多,让他先低调隐匿一段时间,再用新的身份出现,名字延续他一贯的起名风格,以“霆”字结尾。

“为什么我是你远房表弟?我明明看起来比你年纪大好吗?”

岳孝贤啧啧摇头:“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一个身份至少用它十几二十年吧,不得把范围放宽一点?”

“那我也不像二十岁啊。”

“谁管你这个,天生长得老气不行吗?”

给他气得够呛。

岳孝贤拍拍他的肩:“知足吧,现在还能当弟弟,等我五六十岁,你就只能当我儿子了。”

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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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望霆这个名字用了十九年。

到“三十九岁”时,他对岳孝贤说:“我得再换一个身份了。”

岳孝贤看了一眼户外广告牌上年过四十还在演高中生的男明星,再看看他:“三十九还好吧,天生长得嫩,保养得好呗。”

是老是嫩总归就你最有理。

“我……不想超过四十岁。”

“为什么?”

因为他有预感,这一世的她大概已经出生了,他得随时准备着与她重逢。如果她年纪大些,他倒是不介意,但万一她还是个小女孩呢?

岳孝贤赖着他不放:“公司现在这么困难,不能没有你啊!你说你也算是合伙人、大股东,一年有一半时间都在外面旅游,我说什么了吗?但是别一走好几年,万一公司要是垮了,我拿什么脸去见爷爷啊!爷爷……”

他嫌弃地甩开手:“这点事情都搞不定,你也别去见你爷爷了。”

岳孝贤知道他在找一个人,但并不知道那个人是他太姨婆的转世。

他的预感很准,瞿望霆出海“失踪”后不过三个月,他在海边度假别墅里隐居,就遇到了她。

她才十二岁,和父母走散了,独自站在海边密集的人群里,怀里抱着一只陈旧的布偶小猴子。

无论经历过多少次离别和重逢,再见到她时,总有那么一个微小的细节,穿起前世久远的往事碎片,击中他心头最柔软的角落。

今生她属猴,喜欢小猴子。

他是正在立案寻找的“失踪人口”,既不能送她去警察局,也不能坐火车飞机,只好自驾送她回家,车还是他非常不情愿地找岳孝贤求助借来的。

他问岳孝贤:你觉得男女双方年龄差多少,一般人能接受?

岳孝贤毫不留情地打击说:十二岁那不是年龄差的事儿,那叫拐带幼女。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也遇到过她更年幼的时候,两个人相依为命。听她描述,这一世她的父母非常疼爱她,还是等她长大再说吧。

那么多年都等得了,不急于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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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瞿望霆的案子撤销,他获得了一个新身份。

“来,叫声爸爸听听。”

当年为什么要一时心软接受他爷爷的请求养大这混小子,怎么没直接掐死呢?

“别一副我占了你多大便宜的样子好吗?我也很委屈的,为了让你当我儿子,我都被出轨了,蝉联三届的‘最想嫁的男人’排行榜第一肯定保不住了,老婆说接下来三年都不许秀恩爱!”

他看了一眼资料上的出生日期:“为什么这次变成二十五岁?”

“我给你尽量往大了算的,凌风二十七,你二十五,不能再大了,不然我就成老婆怀孕出轨的超级渣男了。”

“二十五……有点多,生日还能改吗?”

“你想改多大?”

“十七岁,10月25号。”同年同月同日生,简直像命中注定的缘分,多么正当的拉近关系的理由。

岳孝贤指指洗手间:“自己去照照你那张老脸,你好意思说自己十七岁?”

“不是四十多的男明星还演高中生吗?”

“那是拍电影!”

最后他妥协让步,还是用二十岁,但生日必须是10月25号。大三岁,同一天生日,勉强也能接受。

“也不知道当初谁说的年龄外貌不符、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很尴尬……”

确实有些尴尬,在十七岁少女眼里,他可能还是太老了。澂笙遇到他的时候二十岁,她猜他二十七岁,如今他是三十岁的样貌,那是不是等她二十三岁时,是出现在她面前的最佳时机?

重逢的第一句话,她会对他说什么?是“我可以和你跳一支舞吗”,还是“我以前见过你”,亦或是忆起了他,又心存疑惑不甚确定,“你长得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他满怀期待。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疏淡的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冷声反问:“我们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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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后,他没有回曙风屿,而是去了郊区的别墅。路上哈维发来讯息,得知他已安全回国方才放心。

“跟何小姐见面了吗?”

“还没有。”他暂时不打算去找她,让她自己好好想想清楚。他也是有脾气的,一味迁就退让并不是长久之道。有时人就是要逼一逼,才能从牛角尖里挣脱出来。

“有件事,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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