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商臣憋了一肚子火,这个守城门的还这般无礼,他顿时就火了,从车辕上站起来∶“哪个混账东西,敢这般同本君说话!”
“这……这……”
赵商臣衣着不凡,又具通身气度,哪怕这些小虾米不知道晋君长相也快吓破胆了。
“是杨金,都是杨金啊,不关我们的事啊!”
“对对!都怪杨金冲撞了晋君,您罚他!您罚他!”
“杨金?”赵商臣望向一开始叫嚣地最大声的那人,只见他一副浪荡样子,宽大的役服像个面粉袋子罩在身上。
“杨……金?”明稷喃喃,猛地想起这人是谁∶“杨奶娘的儿子!”
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大,车外的赵商臣听得清清楚楚,他忽然想起来,那个三番五次跟李明稷作对的乳母杨氏,正有一个儿子叫杨金!
赵商臣听到了,他哼了一声,示意玄鱼∶“杀了他。”
“是。”玄鱼低声应道,手下的人拉起杨金去了隐蔽角落,免得脏了主子们的眼睛。
“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冤枉啊!饶命啊!”
守门的人都快吓坏了,像一排颤抖的鹌鹑,整整齐齐的,没有一个人再敢提检查晋君马车的事。
赵商臣钻了进来,神情严峻∶“我刚才看到整个内城都戒严了,这些人可不像东宫六率的人。”
“宫里没有消息吗?王兄呢?”殷雅突然出声道。
明稷去了趟外城,回来一趟天都变了,她也压根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只好说∶“先回东宫看看,谋儿还在东宫。”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孩子,太子那里到不怎么担心。
与其担心他,不如想想他们母子三人要怎么办才好!肚子里这个来得真不是时候!
殷雅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心,说∶“我陪着你,别怕。”
赵商臣看着两人心里更五味杂陈,哼哼唧唧说∶“那我也陪你……们。”
最后一个字被他咽得极低。
东宫很快就到了,还没下车就听见一阵嘈杂,姜婉的声音尖锐刺耳∶“本妃只是回一趟娘家,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今太子和太子妃都不在,讯奴你凭什么拦着我!”
“就是!我们只是回娘家而已!”姜婉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吵嚷着,一副要冲破大门的趋势。
讯奴温润的声音传来∶“殿下和娘娘很快就会回来了,侧妃娘娘莫要被人蛊惑,做了傻事。”
“你开什么玩笑!”姜婉尖叫∶“各地藩王进京勤王,如今已经把王宫封锁了,殿下没消没息的,我们也怕啊!”
“侧妃娘娘怕,更应该回屋里呆着,不要出来走动了。”讯奴不冷不热地说。
“你就是铁定拦着我了?”姜婉柳眉倒竖。
“属下职责所在。”
“好好,好一个职责所在!来人啊!”姜婉高声一呼,东宫外等着接姑奶奶的姜家人大声应道∶“有!”
“给我打!”
马车缓缓停在东宫门前,赵商臣先跳下车,殷雅和有貌扶着明稷出来。
明稷一出来就看见东宫门口乱成一团,大喝道∶“住手!姜婉,你在干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落到姜婉耳朵里却仿佛平地起惊雷!
怎么会——阿爹不是派人去抓太子妃了吗,她今天只带了十几个侍卫,不应该早就被抓走了吗!
“姜婉!”
赵商臣的人帮着讯奴很快把姜家那帮人全收拾趴下,姜婉仿佛被褪光毛的鸡鸭,一下子瘫软在地!
“娘……太子妃娘娘!”姜婉软在地上,徒劳地解释∶“我只是……我只是害怕家里出事想回去看看,是讯奴一直拦着我,我这才……娘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讯奴刚才被姜婉打了一巴掌,脸上挂了彩,他把嘴角的血抹掉∶“娘娘,您回来了。”
“娘娘!婉儿真的知错了,真的真的知错了!”姜婉不停求着饶,明稷看她这样子只觉得可笑!
万分可笑!
“把她关起来,等殿下回来处置,迅大人亲自安排人看管。”明稷说道。
“不要啊!不要把我关起来啊!娘娘……求求你了!”姜婉尖叫着,一开始还是求饶,看求情不成之后破口大骂∶“李明稷!你怎么敢关我!”
“我阿爹是新王登基的辅政大臣,我姜家是功臣!你怎么敢……我要等着你死!你一定死比我先!”
姜婉被拖走,声音渐行渐远。
明稷冷着脸,踏上东宫门前的白玉阶梯∶“都给我进来!”
“迅大人进来给我说说目前的情况,对了,派人去打听打听,殿下那头如何了?”
第141章
夕阳西下, 中宫。
巧女生的那孩子很不好带, 出生身上就带着浅黄的印子, 如今早过了满月, 还没好起来。
不止如此, 他几乎夜夜啼哭, 落地六斤的身子,过了一个月也才七斤, 瘦巴巴的。
乳母将他抱着哄, 可是不知这个小祖宗今天是怎么了, 哭得快断气了也没停下来过。
小宓氏听得胸闷气短, 恨声道∶“贱人生的贱种!打生下来就成日哭成日哭,也不知是哪个冤魂投错了胎!”
宓震庭连忙用眼神示意乳母把孩子抱下去,安抚道∶“只要沉儿坐稳了帝位,届时随便找个理由让他‘夭折’就是, 犯不上生这般大气。”
小宓氏心说也是,气性总算顺了一点, 问道∶“外面形势如何了?”
宓震庭上前一步, 低声说∶“沉儿已经把庞倩安置在馆驿,西南王在信函里说, 十万大军以送淑河郡主上京为由头, 已经逼在了郢都城外二十里, 只待一声令下,攻城掠地宛如探囊取物!”
小宓氏松了一口气∶“外援到就好,外援到就好……”她又想起∶“可是太子那里怎么能善罢甘休?”
楚王大概就剩一口气了, 太子正在光明殿侍疾,宓震庭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我已派三千弓箭手埋伏在光明殿外,太子一旦有异动,就地斩杀了事!”
“斩杀?”小宓氏瞪大眼睛!
虽然她知道想要扶持自己的儿子登基,杀太子是必经之路,可是就这么斩杀……是不是太简单,太容易了?
在她的预想里,杀殷遇戈哪有那么容易?必要好一番恶斗以后,才能摘下他的头颅。
“王后太高看太子了,如今的他犹如困兽,连妻儿的死活都不知道!”宓震庭得意道∶“很快,妹妹就能得偿所愿!”
“但愿如此罢。”小宓氏喃喃了一句,又想起∶“对了,沉儿呢?去接淑河郡主,怎么现在还没见到人影?”
“回娘娘,王爷传信回来说,要跟郡主吃了饭再回来,让娘娘不必担心。”
小宓氏略带嗔怪地说∶“这孩子,但凡追求女子,定是若远若近才好,他可好,就差直接封她为妃了!”
宓震庭哈哈大笑,抚着胡须道∶“年轻人,年轻人啊!”
“话虽如此,淑河郡主关系到我们与西南联合的牢固,沉儿亲近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妹妹只管宽心!”
小宓氏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是这个理儿哩!”
“夜深了,光明殿那里我亲自去监督,妹妹只管睡个好觉!”
一听宓震庭亲自去盯着,小宓氏安心不少∶“那就多谢阿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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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发生任何冲突或者械斗,只是宓家的人悄无声息包围了整个光明殿。
首先是切断了饮食供给,从中午到现在黄昏,一粒米或是一杯水,都没进过光明殿。
其次是切断了人员供给,宫人们都是三班轮替的,现在殿里这一班从早上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出去。
万喜有些口干,可是壶里早就没了清水,哪怕有也得紧着主子,寝殿的门紧紧关着,楚王和太子都在里面。
已经一下午了。
宫里到处种着海棠树,几个小太监忍不住击了些海棠果下来解渴充饥,被万喜撞了个正着,原以为自己没命了,没想到万大人只是拿走了两个,默默吃了起来。
“万、万大人……”有胆子大的凑到万喜身边,哭丧着脸∶“如今这算怎么回事儿啊?那位主子莫不是想关死咱们?”
“就是啊大人,王上和殿下,怎么都没有行动呢?难道就放任……这般?”
万喜看了他一眼,将海棠果在衣裳上抹了抹∶“珍惜还有头吃果子的机会,否则凭你这张嘴啊,脑袋搬家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