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被揭穿了,喻寒大大方方拿出来,对导演赔着笑意。
“导演,没其他意思,就是觉得没必要。”
“我们在剧组里演戏,难得参加一个真人秀节目,在这里也要演戏吗?”
“至于你们的淘汰规则,我没意见,就算是第一个被替换也没关系。”
“只要……”
她话没说完,他默契地给她补充。
“只要把合约上的工资结了就行。”
导演在原地呆愣了三秒,最后捂着胸口,瞬间感觉心梗就要复发。
这俩还真是天造地设,与众不同的--气死人不偿命。
宣布完规则,他们开始上山,往他们这三天两夜的住处走。
喻寒他们需要去的白云小学位于山顶,节目组不负责送他们上山,他们要走夜路提着行李箱慢慢爬。
江应尘默不吭声地走在她后面,把她的行李箱拉去,由他提着。
走到最后,她的脚像不是自己的,灌了千斤重的铅。又是一个陡坡,她不小心踩空了,整个身子往后倒,幸好他在后面牢牢扶住她。
山里的月色格外清明,他半垂着眼,清隽的脸在雾气中多了几分仙气,他抓着她手腕,稳稳带她往上走。
“摄影老师说,很快到山顶了,快点。”
嘴里依旧没有半点温柔,但手却没松过。
终于到了平地,喻寒弯腰,大口喘气。
这么高的山爬上来,她真觉得她命快没了。
江应尘死鱼眼盯着她,抿唇,眸色有些深重,喻寒看懂了那眼神里的嫌弃。
“你别怨我,上帝在创造亚当夏娃时就决定男女间的体力差异。”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难受吗?”
说这话时她断断续续,鼻息不停喘着。
江应尘不语,直接把他超大号行李箱往她面前一推。
喻寒:“?”
她警惕地瞅他,以为他是让她帮他提行李。
江应尘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你坐上面,这里地平,我可以推你一段路。”
喻寒傻眼,在原地呆滞了几秒。
他低头看一眼手腕上的表,不耐烦地皱眉。
“已经晚上十点,快点。”
两分钟后,喻寒感觉自己像一个大件行李,被挂在江应尘的行李箱上。
他低头看她时不屑的表情,明明在说:你这重量,还不如我一个行李。
喻寒:“.…..”
那晚月色很美,夜晚山风送亮,山峦溪水隐藏在夜色的翠绿中,像水墨山水画一样静谧美好。
行李箱上坐着的困得睁不开眼的姑娘,头无力地耷拉在行李箱杆上,一手推着她米白色行李箱,一手稳稳推着她往前走的年轻男人,表情不耐,动作却十分温柔。
那时候他们不知道,他们无意中贡献了节目开播后第一个名场面。
***
第二天,他们按照节目组任务卡的指示去找白云小学校长报道。
校长是个五十岁的男人,叫老许,脸上黝黑朴实,眼角的褶皱笑起来叠在一起,一双眼实诚地笑成一条缝,他们却能读到他身上属于大山人的独有的真挚。
他说,白云小学是这里唯一一所学校,喻寒和江应尘算是节目组安排好的特派老师,他半个月前就开始期待他们的到来。
因为他既是这座大山唯一上过大学,拿到教师资格证的人、这所学校的承办人、校长,也是孩子们唯一的老师。
语文、数学是他的极限,他英文不好,偶尔还会充当体育老师,带孩子们运动。
这里没有网络,也没有电视,孩子们不懂什么是偶像和明星,在老许眼里,他们是能给孩子打开另一扇窗户的人。
他家里只有两斤新鲜的玉米面了,为了迎接他们,他今天五点起床,给他们做了最新鲜的玉米窝头当早餐。
老许做的窝头,形状有些奇形怪状,自然比不上他们在城里每天吃的精致早餐,但喻寒还是毫不犹豫,拿起一个就开始啃,完全没有女演员的形象。
看到她的动作,江应尘慢条斯理地拿起窝头,送到嘴边。
见这城里来的俩明星像恶鬼转世,在他面前吃起来,老许笑了。
“小哥小妹。”他用这边的方言称呼他们。
“你们慢点吃,不着急。边吃,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们。”
喻寒点头。
“白云小学只有我一个老师,所以从六岁到十二岁,他们都是一个年级。”
“虽然只有一个班的学生,但我还是想尽我所能多传授他们知识。”
“今年开学,村里几个满了十岁的孩子,他们的爸妈就不让他们上学了。”
说到这,老许叹气,苍老疲惫的眼里,满是悲伤。
“我很担心他们,如果以后长大了大字不识,就算走出这座大山,又有什么用。”
“我也上门劝过,但被他们的爸妈赶出来了。”
“可能,他们觉得我就是一个穷教书匠,就算之前走出过大山又能改变什么?我还是回到这里,继续贫苦的生活。”
“其实,我是想要帮助更多的孩子,才会回来。”
“所以我可能没有说服力,我想拜托你们上门,帮我再争取一下。”
先别提节目组嘱咐他们一切听从安排,老许这样真心而无奈的请求,他们也不能拒绝。
这次下山,比上山轻松多了。
江应尘自觉地走在前面替她开道,跨过山间的小溪时,沁凉的溪水浸过鞋底,喻寒下意识一哆嗦。
他轻声嗤笑。
“山上气温低,穿这么薄的风衣外套,里面还穿个裙子,你生怕冻不死吗?”
喻寒习惯他说话的语气,微笑着忍下来。
“哥哥,镜头拍着呢,我到底是个女明星,在节目里穿好看点不行?”
他嘲讽地瞅她一眼,淡淡睨了眼镜头,一脸不屑。
下一秒,他把他黑色的简易款羽绒服外套套在她肩膀上,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人丑,穿什么都是白搭。”
“如果感冒流着鼻涕,就更丑了。”
“还有,我最近要跟你一起活动,我不想被传染。”
喻寒:“.…..”
她觉得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避开江应尘,此时此刻,她真想捡起地上的砖头,把他一巴掌呼死。
很快,第一户人家到了。
房子意料之中的破旧,屋顶挡雨的稻草已经发霉,变成腐朽的黑色。
一进去,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踮着脚晒衣服,看到他们,一时忘了动作,傻眼了。
她应该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好看的两人。
喻寒简单交代了他们的来意,里面突然冲出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用他们听不太懂的方言,指着大门赶他们。
“我们妞妞说了不上学,她都十二了,我们已经给她说好了人家,再过两年她就要嫁人了!”
“你们是许老头找来的人吗?你们快走,最近经济不景气,咱家果子卖不出去,她爸都出去打工了,我马上也要走,妞妞要在家带弟弟,上个劳什子的学!”
喻寒苦口婆心劝说了很多,到最后,情绪有些激动。
“大姐,现在社会变了,女孩早就不是从前相夫教子的样子。妞妞也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为什么不问问她呢?她十二岁了,有自己的思想,她到底想读书还是想嫁人,我们不应该尊重孩子的意见吗?”
妞妞她妈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甚至把孩子放在竹篮,冲上前对喻寒推搡。
江应尘眼疾手快,挡在她前面。
“你动手试试?”
妞妞她妈看到一个高瘦的男人突然把手横在中间,脸上瞬间惊慌失色,很快后退一步,转眼把目光投向听到俩声音懵在原地的妞妞身上。
“就是你这个不听话的,好好待在家不行非得去上那个破学,现在惹来这一堆没完没了的事,你真是个讨债鬼!”
喻寒见她开始对妞妞动手,下意识把妞妞抢过来,抱在怀里。
十二岁却格外瘦弱,发育不良的妞妞,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尤加利香水的香味,瞬间哭了,紧紧抱住她的腰。
“姐姐,哥哥,真的是你们啊。”
“你们是夏果和封泽。”
她红着眼,从屋里拿出一个破旧的收音机。
收音机表层已经褪了一层皮,但边边角角都很干净,看得出妞妞对它的珍惜。
妞妞肩膀抽搭着,把收音机塞到喻寒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