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炮灰拥有了读心术后(97)
他忽然觉得胸口有点不舒服,便皱眉低咳了两声。
长明厅是朝臣议事的地方。若没有什么要谈判的战事,或是动了朝纲国本之类的大事非要各方争论不休,这里基本上都是很风平浪静的。
眼下无甚大事,就时不时有要事陈述的大臣说几句话,也没别的了。现场的气氛严肃而压抑,所以这里有一点别的什么声音,就显得特别的突兀。
尤其此刻这突兀的声音还是来自太子殿下的时候,那突兀的效果就更让座上的人不安了。
旁边的大臣见状,个个神色紧张,立刻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这位金贵的祖宗坐久了就冻着了,忽然病发,那真是很吓人了。
旁边的大臣看向萧知珩,便谨慎地问了一句:“太子殿下可是身子不适?”
这时坐在不远处的萧知珂一闻声,也看了过来,眼里隐隐带着一丝嘲讽。
但他并没有表露在脸上,而是起身走了过来,假仁假义地关心了一句,道:“天寒风冷,太子畏寒,不如就请太医来瞧瞧吧。太子若是哪里不舒服了,莫说臣弟,就是父皇也不放心。”
萧知珩:“不必。”
萧知珂心里冷笑,正想趁此机会讥讽两句,但接着他就听到萧知珩说——
“不是有说人打冷颤,正好是心上人记挂你的说法吗?”萧知珩斯文优雅地理了理衣袖,他并不想见什么太医,所以就顺便自圆其说,道:“家中有人,孤被人牵挂罢了,不必紧张。诸位请继续。”
“……”
“……”
你怎么不顺便扯上天?
根本没有人听过这种狗屁说法。
第70章 孤每晚说给你听 好吧,我喜欢
议事厅的大臣们一个个无言以对。
本来对着体弱多病的太子, 他们的神经本就不松,现在时不时听到这几声咳嗽,他们就绷得更紧了。
这厅中的人虽说都是备受宣帝重用的近臣, 但有些人早就在暗中站了队, 这里面倾向四皇子的人,就有三两个。
原本太子忽然上朝听政, 此事就牵扯不小, 四皇子今日就是想着使绊子的。可他就是有心,那也要对手接招才行。
萧知珩仿佛就是来凑数的,根本没心思往朝务上伸手,也无从挑事。
而且众人都知道太子有病在身,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好, 什么时候坏?太子怎么说都是宣帝的心头肉, 这群大臣们更是不敢随便刺激他。
所以哪怕有人真是有什么勾心斗角的心思,都被萧知珩冷不丁来几下的咳嗽声给搅乱了。
哪个不怕死的, 还能跟这有病的祖宗对着呛么?
是以, 这议事厅也总算是相安无事。萧知珂即便是心有不忿,也只能暂且压着。
萧知珩这才刚入朝听政,众人也摸不准他的底, 未免出大错, 给他过目的,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闲务。
好在萧知珩也不挑, 心平气和,该听得时候听,该看的时候看。除了让人担心他犯病之外,也再没什么了。
这里的老臣也并不是都是党争之流,这些老顽固以往见惯了三皇子、四皇子为一己之利的明争暗斗, 两位得势皇子撕得死去活来,弄得朝野上下都乌烟瘴气的,时常在心里叨叨大周要完。
所以几个老臣乍然见到沉得住气的太子,两相对比之下,倒是对懒得撕人的太子平白多出了几分好感。
而最老的老顽固刘大人就是其中之一,他看了许久,见萧知珩一直拿着一则刑部的卷宗反复地看,似乎陷入了沉思。
刘老大人原本也没那么在意,但无奈他看过去的时候,就正好对上了萧知珩的视线。
这就没法避了。
刘大人只好恭谨地问:“太子殿下,可是觉得这疏本有不妥之处?”
萧知珩清浅一笑,歉然道:“并无不妥。是孤资质不足,好些东西看不懂。”
“正想请教刘老大人。”
太子一副没办过大事的样子虚心请教并非本人风格,但老顽固就吃这一套,道:“老臣不敢当,殿下但说无妨。”
萧知珩便将卷宗慢慢地摊开,是刑部近几年的案宗总汇,问道:“狱司掌管囚犯,按理说所属案宗都该一一编撰在册,但为何这些疏本上所记的,却是详略不一?”
刘老大人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萧知珩看似是闲闲散散的,问的却是实打实的正事。
刘老大人面上的神色敛了敛,道:“殿下有所不知,自修了典法后,刑部须得重新修正旧律新法,非重案犯者,案书一切从简。”
萧知珩神色淡漠。所以,处理那个老马夫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对萧知炎来说,一点都不费劲。
难怪这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
刘老大人继续说,“至于重案,直接上疏到御前,陛下亲阅。是以殿下眼下所看到的疏本,详略不一。”
萧知珩便问,“陛下若无暇亲阅,便交由刑部处理?”
刘大人:“正是。”
这么说来,萧知炎只要胆子够大,是可以背着宣帝可以做很多事的。
萧知珩笑了下,放下了卷宗,态度十分柔和谦卑,道:“多谢刘老大人指点。”
刘老大人忙道:“老臣不敢。”
大概是隐隐感觉到太子有务实勤政的苗头,刘老大人很是欣慰,打算大展身手,只可惜太子的精神没能撑多久。
宣帝因积劳成疾,还不能放下朝务,如此折腾,精神头有些不好。最后宣帝也真是累了,只好连日罢朝。
萧知珩进宫次数不少,只被宣帝召见了两回,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同从前一样,话话常家。
唯一不同的是,宣帝随意地问起一些政务,萧知珩也能不痛不痒地答上两句。
这日宣帝说了一会儿话,又静看了萧知珩片刻,眉目慈善,道:“太子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殿里很安静,唯有父子二人,这画面看上去难得的温馨和睦。
但事实到底如何,旁人就很难说了。
萧知珩神色平静,便笑着回道:“大概是冬末春来,天没那么冷了,儿臣好了一些。”
宣帝怔了下,看了眼窗外,大概是有些老怀伤感,道:“冬去春来,这又一年过去了。太子上一次在宫里过年节,都是好些年前的事。”
萧知珩只是说了一声‘是’,垂目不语。
宣帝回过神,又问道:“太子这些日子听政议事可还习惯?”
这话宣帝问出来了,哪怕态度再随意再温和,多少就有点试探的意思。萧知珩便直言道:“不习惯。”
宣帝一愣。
这直白的回答让他有些接不上话,同时神情却有点松缓,便耐着性子问道:“什么地方不习惯?哪个大臣给你找麻烦了?”
萧知珩停顿了下。
宣帝皱眉,道:“你说,朕给你做主。”
这时候,钱公公正好上前添茶,悄悄地看了萧知珩一眼,这眼神很是隐晦,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在议事厅如何,习不习惯,谁有意针对,谁要趁机拉拢……钱公公暗中留意,他父皇自然是清楚的。
萧知珩扯了扯唇角,心中有些意懒,便道:“早起过早,公务过多,诸位大臣们年事已高,长此以往,容易积劳成疾,儿臣尚未习惯。至于哪位大人找儿臣麻烦——自是没有的。只是总找儿臣说话的李大人做事认真,爱比较了一些,年方三十,为公职尽心尽力,头发大把大把地快掉,已然秃了,儿臣很难习惯。”
“……”
宣帝面色变了几瞬,大概也是没什么心情谈正事了,最后只沉声斥了一句,“胡闹。”
宣帝这家常聊得神色更加的疲惫,没多久就把太子打发走了。
萧知珩出了宣帝的寝宫,脸上便没了笑意,日落前出了宫。
在路上,萧知珩走着走着,就问了一句,“你说这有意思吗?”
身边的伍一海微愣,旋即反应过来主子在说什么后,便道:“属下不知。”
其实他也不明白,三皇子已经差不多是废了,陛下明明是有意让太子独当一面的,为什么又不放心似的,又犹豫,又忌惮。
萧知珩就自己说了下去,嘲弄地笑了,有点无所谓地说道:“半真半假,猜来猜去,是挺没意思的。陛下要制衡朝局,需要棋子,孤不正合适?不过新棋子么,要磨棱角,陛下大概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对孤下手。”
这话听着就很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