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94)
田喜哪里敢放她一人在屋,闻言就忙道:“您且歇着,奴才们就在旁伺候着,您要有什么需要的,知会一声便是。”
林苑知道田喜不会听令,索性就不再说了,心神俱乱的闭着眼躺在榻上,手攥成拳抵在腹部,脑中疯狂窜着诸多念头。
过了一会,王太医背着药箱匆匆过来,田喜见了忙招呼人进来。
“良娣娘娘,王太医来了,让他给您看看可好?”
林苑的后背紧绷了瞬,而后冷了声儿道:“让个婆子过来看看,跟王太医描述便成。”
田喜为难:“还是让太医给您切个脉……”
“我是磕着了,又不是病了,用切什么脉。”说着扬了声儿:“刘妈,刘妈你近前来。”
一婆子不知所措的朝田喜那看去。
田喜听出了那林良娣不肯配合的意思,心下如何不为难?毕竟他们太子爷不在这,他一奴才哪里敢强逼着切脉,想了想后,也只能示意那婆子过去查看。
林苑掀开了衣角,给那婆子看了眼那撞出的淤青部分,而后就挥手令她去跟王太医描述去了。
王太医拿出了一瓶指跌打损伤的药水来,并告知那婆子该如何按揉涂抹,以及近些时日相关的一些注意事项等。
婆子都仔细记下。
王太医离开后,田喜也且退出了房间,由那婆子给她上药。
“良娣娘娘,奴婢给您上药了。”
婆子见她不出声,也只能当默认,硬着头皮上前先挽了床帐,而后小心从药瓶里倒出药来。
林苑突的看向那药。
那婆子被她突然直勾勾的目光吓了一跳,结巴问:“良,良娣……”
“你把药拿来我看看。”
婆子闻言就下意识的将药瓶递了过去,可就在林苑的手要接触到那瓶子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阵急切的脚步声,随之响起的是田喜的问安声。
太子爷回来了。
那婆子一惊就忙收了手,跪在地上躬身伏首等着恭候。
林苑这伸出的手就抓了个空,面色在一瞬的泛白后,懊恼之余不由攥了攥手心,而后也只能调整僵硬的神色,做若无其事的模样。
在那婆子将药倒出的时候,她方想起,那跌打损伤的药里,素来都有活血化瘀的成分。
晋滁回来的途中他遇见了王太医,也就得知了她磕到的事。
他大步流星的进了屋,来不及细问田喜,就直奔床榻的方向而来,拉开她盖在身上的薄被,不由分说的就掀了她的衣角。
那样骇目的一团淤青落入眼里,当即让他动了真怒。
“狗奴才,你们素日就是这般伺候的人?!”
屋内奴仆吓得魂不附体,面对他的盛怒,连求饶声都不敢发出半个字。
“不赖他们,是我不愿让他们伺候的,素日在我眼前晃来荡去的,瞧着就心烦。”林苑口气不善的回了句,而后目光就径直往那婆子手里的药瓶处看去:“刘妈你过来,给我推药。”
晋滁的怒气消了些,往她面上打量几瞬,而后顺着她目光看向地上那脊背发抖的婆子。
“把药瓶拿给我。”
那婆子仓促起身,抖着双手将那药瓶呈递过去。
晋滁沉着脸一把夺过那药瓶,低头轻嗅了下,而后皱眉问:“如何推药?”
那婆子就结结巴巴的将王太医说的那些转述一遍。
他把药倒出了些放在掌心里,而后顺手将药瓶递给那婆子拿着。转身向床榻方向时,却发现她撑着身子半坐着,发直的目光冲着床榻外。
他不动声色的看过去,便发现她似乎是在看那婆子,不,应是那婆子手里的药瓶。
“你在看什么?”
他总觉得她目光有异,忍不住出口问道。
林苑猛地回过神来,不再看那婆子手里的药:“没什么。”
晋滁朝她面上打量几眼,不再询问,将药在掌腹磨热,就屈腿上榻。
“躺下。”
林苑依言躺下。
晋滁握了她衣角直接将她衣裳往上推,见了那团淤青,面色再次沉了下来。
“如何碰的?”
“去桌上拿茶水的时候,不慎撞着了……嘶。”
他的掌腹推按在她腹部,让她忍不住吸了口气。
见她难受的皱了脸,他的脸色也不由难看:“可是很痛?可若不用些力气来推,你这淤处是化不开的。”
话虽如此,可他手上力道却轻了许多。
林苑察觉到,想也没想的直接伸手按了他的手背,略有喘息道:“重些不怕的。”
这话让他心头一跳,难免又回忆起昨夜那缠绕耳边的气息。定了定神逼退那不合时宜的遐想,他将注意力用在掌腹上,继续推按。
“可多用些药来推按。”
林苑提醒道。
晋滁却摇头:“这药寒凉,不宜多用。”
林苑面色微变,转瞬又强自按捺混乱的思绪。
推过一会后,他让那婆子将药瓶拿来,又往掌心里倒了少许。
林苑看着,内心有几分冲动,几乎控制不住的在想,若她此刻硬夺,有几分把握能成功夺下,又有几分把握能顺利入口。
她的月事停了,这事就要瞒不住了,便是今日能瞒住,只怕也糊弄不了明日。
若那时,若待那时……
“你干什么?”
晋滁的目光在死死抓着瓶口的手指上定过两瞬,而后狭长的眼抬起,往她面上盯去。
目光有不解,也有无声的逼问。
林苑猛回过神来。
“我……我想我还是自己来推药吧。”
她蠕动着唇牵强的解释了句,那攥在瓶口的手指动了动,似要松开,似又有不甘的想要用力从他掌心将药瓶抽出。
晋滁在她眉眼处盯了瞬,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她攥在瓶口处的手指。
刚她猝不及防的骤然伸出手时,他没错过她颤栗眸底那隐约的疯狂之色。
“我来便是,你躺着。”
林苑僵硬的松了手,依言缓缓躺下。
晋滁继续倒了药,然后还是将那药瓶递给了那婆子拿着。
合着掌腹研磨的时候,他似不经意的开口问:“近两日总觉得你心事重重,可是有事瞒着我?”
“我没有。”林苑心脏剧跳,却也只能尽力镇定的应对他:“大概是烦躁的缘故吧,每月里那几天,我心情总是烦着的。”
晋滁低眸给她推按着,面上看不出神色。
近两日,他看她不单是简单的烦躁,而是有些反常。
不过他没再逼问什么,因为他知道,她不想说的就算就算再如何逼问,也是无果。
这次推过药后他没再推按,给她盖好被嘱咐她好生歇着,就大步离开了房间。
临去前,还特意将那婆子手里的药瓶给一并拿走。
田喜见他们主子爷出来,就忙跟了出去,一直到了殿外,方小声说了他之前所见的情况。
晋滁猛地睁了眼,目露震惊:“你真看清楚了?”
田喜道:“奴才不敢撒谎,奴才真真切切瞧见了,良娣娘娘搬开了椅子,自个用力撞向了桌角。”
说完后他就垂了头去。
晋滁呆了一瞬后,面色陡然变得难看。
不用想也知道,她定是有起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心思。
虽不知这次她又有何目的,可想来也定不会是让他好受的。
他旋即转身,几乎控制不住的就要折身回去逼问,可走过两步之后,就蓦的停步。
这般直白过去逼问,只怕不仅问不出结果,反倒会与她撕破了脸,也让她生了警惕。
再次转身回了殿外,他沉声嘱咐田喜:“继续看着,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禀报。”
每逢林苑小日子到了时,他便不会过来,两人会各自歇在各自屋里。
今夜也不例外。
翌日清早,晋滁上朝之前,田喜匆匆来禀了她昨夜的反常举动。
听闻后,晋滁面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昨晚竟让人拿了火盆,烧……月事条?
“良娣娘娘说那物晦气,得烧掉。”
晋滁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脑中仅一个念头,她太反常了。
他甚至有几分怀疑,莫不是她被逼的有几分发了疯?
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当日在教坊时她尚未被逼的疯魔,如今他显少逼迫,她应也不至于如此。
思来想去闹不清头绪,他遂嘱咐田喜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等他下朝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