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门余秋琴还丢了麦乳精呢。”
姜糖:“……”
“算了算了,这贼恐怕舍不得偷你家呢,我回去了。”
这话说的。
活脱脱她和偷东西的人有什么交情似的。
姜糖肃着脸,冷笑道:“可能跟我不爱邀人上门聊天有关系吧,没人到我家来,自然就没丢东西。”
吴素芬起初怒气上头,梗着脖子犟嘴。
然后一琢磨,还真是这样!
顿时气得脸色胀红。
“……那,那,我先回去了。”
“我真没恶意,小姜你别生气啊。”说完,气冲冲出去找人算账了。
姜糖叹气,生活啊,就是这样鸡零狗碎。
第90章 大年三十,姜糖一早……
大年三十, 姜糖一早就起床忙活。
她蒸了米糕,又开始煮熏肉和香肠,有鱼有猪蹄还有五花肉。
这年月猪肉卖得最好的部分均偏肥, 像熬不出多少油的五花肉反倒是次选。
姜糖切菜, 符横云也没闲着,蹲在院子里给鸡烫毛。
天还没亮, 断断续续的爆竹声来了,家家户户都动了起来, 贴年画, 贴对联, 放爆竹, 小孩领了压岁钱吆喝着小伙伴们到小卖部买零嘴儿。
大宝小宝像小猪似的,睡着正香。
架不住外头爆竹声声不断, 比平常醒得早。
“妈妈,好香鸭~~~”大宝穿着厚厚的棉袄,裹得跟南极企鹅似的, 小胳膊挥来挥去。只看他表情,就知道小孩高兴得不得了。
姜糖:“当然咯, 今天爸爸是大厨, 一会儿妈妈给你包鸡丝小馄饨, 晚上还想吃什么?”
别看他们家人少, 但过年嘛, 大家都热热闹闹, 吃得比平常好, 他们也要有。
“肉肉。”小宝晃荡过来,一把抱着姜糖大腿。
姜糖捏他脸,不禁感慨, 搁二十一世纪,小孩都是小皇帝,小公主,只有挑食的份儿,哪能成天馋嘴念叨肉啊。
像他们家,吃肉的次数并不少。
每个月生活费比别人花得多,但孩子最爱的还是肉糜和鱼虾。
说到底,还是物质不够丰富。
“行,咱家啥都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话哄小孩的。
为了孩子身体健康,姜糖也不会让他们吃太油腻的食物。
“先喝羊奶。”姜糖拽住满场乱跑的两个小子。
大宝小宝已经习惯每天早上一小杯羊奶,听到这话也没反抗,嘟着嘴乖乖喝了。
姜糖都不知道,这么小的小孩脸上表情怎么那么丰富,又抗拒又捏着鼻子认了,还颇有点无奈纵容的意思……
就很离谱。
姜糖笑着说:“怎么?听到肉肉就不想喝奶啊?”
大宝:“大孩子,不喝Neinei了~”
会被人笑。
姜糖被逗笑:“大什么大,前几天谁哭鼻子呢?小家伙。”
大宝鼓着双颊,黝黑的眸子控诉地看着无情拆台的亲妈,“我们长大了!!!”
姜糖笑道:“行行行,长大了,那以后可不许尿床了啊。”
小孩脸一下红了,害羞地把脸埋在姜糖怀里,身子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妈妈坏蛋。”
早餐是汤包小米粥,还有南瓜饼小酥肉,配上泡萝卜。
午餐就丰富了,符横云大显身手,做了好几道大菜,喷香喷香的,勾得附近几家都忍不住咽口水。
连余秋琴都打趣说,没想到符横云烧饭的水平比炊事班还强。
姜糖闻言乐开怀,连连摆手,谦虚道比不上啊。
人炊事班厉害着呢。
那是扫地僧的存在,行军时背着重得要死的家伙事儿,能打敌人能烧饭,可不像别人以为的那样只能做大锅菜。
姜糖想起从前看过的一部抗战剧。
八|路|军坐在大别野里指挥战事,雪茄咖啡一条龙,军医护士们齐刷刷穿着小短裙,在纷飞战火中进进出出,遇到敌人先大叫,反正引不来人算他输……
这弱智剧情不知坑害了多少小朋友,还真当打仗是装逼耍帅,一尘不染呢。
实际上,军医护士们也要进行体能训练的,也得熟练使用木仓枝。
战场上,子弹那是不长眼的。
她们首先得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才能最大限度救治战场的士兵,并不是只存在电视剧里,跟“首长”们眉来眼去的小姑娘。
一想到几十年后,她身边的这群人会被拍成乱七八糟的剧情,姜糖简直如鲠在喉。
他们是多么可爱的人啊。
余秋琴指着她笑:“别得了便宜卖乖啊,你瞅瞅咱们这一片,别说做菜这么香的,连愿意打下手的都没几个,他们啊,当大爷当习惯了呢。”
有当大爷的,但人媳妇儿伺候得开心啊。
各中冷暖,当真只有自己知道。
姜糖笑笑,不说话。
到了中午,广播里传来喜庆的歌,钟政委妻弟特意送了一台电视机过来。
还是彩色的呢,十八英寸,在这个年代,是令人艳羡的存在。
钟政委直接将电视机搬到了食堂。
部队安排了文工团晚上到食堂表演,大伙儿一起团年。
电视机一到食堂,钟政委大吼一声,所有人都围过去了。搭手的搭手,问候的问候,特别积极。有人赶紧到县里交电门市部买天线,其他人没等到天线回来,已经接好了撑天线的木杆和支架。
接近傍晚七点多,估计有了电视转播信号。
食堂里挤了满满当当的人,钟政委开始调台。
这些干部平时就没什么架子,在这个时候更是跟士兵们打成一片,人群里有些闹腾,但其乐融融。
“再调一点。”食堂里有人喊,然后声音一个传一个,迅速传到食堂外面的屋顶,屋顶上的人听令将天线转了转。
“过了过了,再转回来一点。”
又有人喊。
屋顶上的人又耐心地将天线往回拨了拨。
在电视机的映衬下,婀娜多姿青春靓丽的文工团女兵们就不够看了。
她们在台上跳得卖力,不抵新闻主持人几句话新鲜。
姜糖端了一盘饺子回来,递给符横云:“过年啦!”
符横云微怔,声音低沉:“过年了。”
姜糖嘴角噙着笑,夹起饺子蘸了酱油,趁没人注意喂给符横云:“什么馅儿的?好不好吃。”
“白菜肉馅儿,没你包的好吃。”
姜糖笑着轻拍了一下他:“贫吧你,我是有数的人。”
她做饭普普通通,勉强脱离了黑暗料理的范畴,可不敢说好吃。
符横云:“你做成什么样,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
两个小孩儿肚子不饿,余嫂子家的槐米带着他们到处玩……
新年一眨眼,就这么过去了。姜糖还没什么感觉,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夜晚,六十八军五个师悄悄奔赴边境线。
一直到姜糖前往京市航空大学报名,符横云都没回来。
打仗伤亡是常有的事,军嫂们无不心惊胆战,生怕哪天睡醒就听到自家男人牺牲的消息。
为国牺牲是件光荣的事,国家不亏待军人,有抚恤金。
但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做那个烈属。
在战争打响半个月后,肖营长牺牲了。
柴嫦乍听消息,当即昏厥过去。
而这,只是开始。
偶尔,只是偶尔,姜糖会想起远在前线的丈夫。
但大部分时候,她的焦虑忧心都被懵懂天真的两个孩子驱散了。
生死有命!
她相信,那个男人不会舍得丢下她们母子三人。
姜糖如此安慰自己。
到二月底,听闻局势已经被控制住了,符横云受了伤,但性命无忧,还在清理战场后续。
姜糖只能先带着孩子去了京市。
贺司令一得知姜糖带着孩子入京的消息,事先打电话联系姜糖,告知她,他安排了人到火车站接母子三人。
姜糖思索良久,决定接纳对方的善意。
贺家在军区大院,车子一路到大院门口,门卫上前核查姜糖的身份。
负责接姜糖和孩子的是贺司令身边的警卫员小冯。
小冯头伸出车窗,门卫认识他,便没有做登记直接放行,车子刚启动,凌乱的脚步声传进车里:“哎,小冯,你等等,带我一块儿进去,我想定文和兰兰了。”
听着耳熟。
姜糖好奇地往后看了一眼,竟是沈如。
她胖了许多,秀美的脸庞长出双下巴,穿着打扮不像上次见面时洋气,脖子上系着的纱巾起了毛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