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姑娘倒是说句话呀,是想急死我么!”
洛时节望了一眼姜审,叹了口气,转而偏头问青青道:“莫辞彦走的时候,真没再说其他的?”
天知道她就打了个瞌睡,这家伙竟就不见了,只留话给青青,说是去一趟隆安寺,因之前答应主持要在庙中做几日义工,如今到了践诺的时候,还叫她不必去寻他。
她听罢正欲去寻,姜审就带着刘珂不辞辛苦投奔来了。
此刻的刘珂,无甚活气地枯坐在椅中,活脱脱一受了委屈的两百斤孩子。
见青青再次肯定的摇头,洛时节只好作罢。
先把这两人哄走再说。
“其实我觉得吧,叶乐可能只是因订婚之期将至,一时紧张过度,才心生退却之意,须知嫁娶乃人生大事,一时紧张怯场也是正常。”
“洛姑娘你当真这么觉得?”见洛时节这样说,刘珂失神的眼珠子转向她,“可我怎么觉着,叶乐当真是后悔了。”
语气中的失落与质疑让洛时节听得一激灵,赶紧抖擞精神,重整语句:“你别想太多,叶乐姐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都还不了解,你们感情深笃我们都看在眼里,叶乐姐待你如何,我们不清楚你还不清楚么,她对你是真心实意,此事必是误会。”
又赶紧道:“这样,你和姜审先回去,叶乐那里由我去问,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女儿家嘛,难免想的多,我会好好和她聊一聊,必然是误会一场。”
刘珂终于心有所动,和缓了神色,临走时心细叮嘱她,如果叶乐当真铁了心,千万不要为难她。
把人送出门,洛时节悄悄问姜审:“悔亲之事,是叶乐亲自亲口与刘珂说的?”
见对方沉重点头,洛时节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由感叹:“怪不得刘珂会伤心成这样。”
待两人一走,洛时节急急忙忙收拾了几件衣服,带足了要捐的香油钱,绕了一个远道从西城门进了城。
去寺里之前,她还是得先去一趟叶家,毕竟刘珂叶乐这事情拖不得。
刚到叶家门前,洛时节就见叶喜耷拉着脑袋出来。抬头见是她,急忙拉她进屋,一路交代着事情的经过。
只道叶乐前两日还好好的,姐妹俩还一起绣鞋来着,可自两日前有个生人来见她后,叶乐整个人就没了神采,只一心要和刘珂悔婚,断掉往来,问她原因,她死活不说,谁问都不搭理。
“那人到底和阿姐说了什么我也不知,只那次就再没来过,他要是再敢来,我非得撕烂他的嘴不可!”
听到这,洛时节心里开始乱起来,问道,“那人长什么样?”
叶喜细细描述了一遍,见洛时节皱起眉头,不禁问,“洛姑娘可认识?知道是谁干的?”
“不认识,但还能是谁干的,整个扬州城最不想刘珂和你姐成婚的,就那么两个人。”
她说着,进了堂屋。
堂屋内,叶乐安安静静坐在椅子里,什么也没做,正盯着屋中一角发呆。
洛时节想从她脸上看出伤心过的痕迹,可无所收获。
“如果你也是来劝我的,大可不用开口,就此回家就是。”刚坐下,叶乐就对她直接了当道。
如此直接决绝,洛时节之前在路上想的那些个劝人的说辞倒是有些说不出口来了。于是干脆直接问她:
“那人都对你说什么了,说来我听听,如果也能说服我,我就不开口劝你。”
见她久不接话,洛时节只好继续道,“你不说我也知晓,无非又是拿你和刘珂五年前的事情说事,此事错在禄笙这对狼狈夫妻身上,大家都是清楚的,你怎会被劝住。”
“学政最看重人品。”
“是,可那又如何?”
“我与刘珂成婚,岂不是坐实了禄生夫妇所言,刘珂与我有私情。”
果然还是这个问题。
“可你当时并不喜欢他。”
“的确,”叶乐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那时心里还只想着禄笙,又怎会喜欢上别人,况且刘珂比我小上好几岁,我根本想都不会想……可这些说给别人听,他们会信吗?”
“这只是小事,不会影响学政对刘珂的印象,只要刘珂向学政说清楚了就行。”洛时节慢慢劝说道:
“既然决定要做夫妻,夫妻之间总要有些牺牲,你们成婚后,这样的质疑定还会有人提,躲不掉的。”
“洛姑娘说的很对,总要有人牺牲,可与其让刘珂为了我丢掉前途,还不如我舍了这段姻缘。”
“是不是那人对你说了什么?”洛时节隐约听出了端倪,“学政一向公正,若无铁打的证据,断不会轻信流言。”
“若是有呢?”
洛时节微惊:“真的有证据?!你见过了?是什么证据?!”
叶乐心里的酸楚和愤恨一股脑涌了出来,捂着脸落下泪来。
“孙谦手里有他一封旧日的书信!他们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一定会在学政面前拿出来,让他再难做人!”
书信?洛时节开始有些懵,怎又平白多出什么书信来,但看叶乐神色,她便恍然大悟了。
当初叶乐是不喜刘珂,但刘珂却是真的喜欢叶乐的,难保不会在叶乐已有婚约时留下情书诗句之类抒发情怀的东西。
可时隔这么多年,他们有证据早就拿出来了,上次闹那么大都没见他们拿出来,那就说明没有。
他们很有可能是故弄玄虚。
第 61 章
洛时节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叶乐游移不定,将信将疑,始终不愿给她答复。
说到底这信到底存不存在,还是还得问了刘珂才能下定论。
洛时节便暂歇了劝说的心思,起身告辞。
可出门一看天色,那日头却已西斜,之前走西门已经浪费了好多时间,如今在叶家又耽搁了不少时辰。此时城里闲逛的人皆开始陆陆续续往回赶了,远方隆安寺低沉的鼓声传来,这一遍鼓声过后,进出的山门也就关闭了。
洛时节紧着包裹的手一松,包袱直接滑落在地。
她有些生莫辞彦的气来。
没法子,只能在叶家逗留一宿。掌灯十分,叶喜偷偷溜到洛时节客房,带她悄咪咪去了家对面的茶楼。
楼上,姜审正支着腮无限愁苦地盯着桌面上的茶杯出神,见她俩来了,赶紧追问:“叶乐大姐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铁了心肠呗。”洛时节拿出刚刚整理的小笔记,问道:“白日叶乐和我说,孙谦手里有刘珂写给叶乐的书信,刘珂当真写过么?”
姜审很通晓这些阴谋诡计,洛时节只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明白过来,茶杯狠狠朝桌上一敲:“这帮杂碎!”
又道:“我敢打赌,这厮手里绝无什么书信,叶乐大姐这是中了他们的计!”
“是了,定是他们在骗阿姐!书信什么的,我也从未听过。”叶喜也反应过来。
洛时节其实想说,也许并非绝无可能呢……可看两人眼睛晶亮,笃定极了,还真不好说出来。
写没写,问了刘珂也就清楚了。
到了第二日,姜审早早就同洛时节来了刘珂家,路上才知道今天是学政府开学的日子。被婚事闹得,大家早一致忘了此事。
好在知道及时,两人赶紧拉着刘珂收拾好自己,把他一路推到了学政府门前。
天才亮起一角,老学政的府邸前便聚了好些通过清谈入围的学子。
今日乃开课的大日子,听说老学政门下几个顶厉害的学生这几日也会回来与他们交流心得。学政年纪大了,不可能天天给他们上课,大部分时间都是他的学生代课。
学子们自认比不上学政真正的门生,能听这些真正的学政门生的课,也是三生有幸与有荣焉的光荣大事。
如果能被他们其中的谁看中,在学政耳边那么一吹,自然再好不过,因此各个早起在学政府门前晨读,以期好运降落在自己头上。
可这份与有荣焉的兴奋显然没有感染到刘珂,因为进去等待他的,可能是一堆像冰刀子似的的咄咄言辞。
路上洛时节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了。
他瞅着人群中那个与禄生一丘之貉的冯学子,恨不得上去打到他们求饶。
“一丘之貉”的冯学子也正盯着刚到的刘珂,见他恶狠狠瞪过来,只摇着扇子悠悠走来,且无视着他,反倒对洛时节翘了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