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说回来,你家郎君呢,这次咋不叫他一块儿来呢?”
洛时节噎了一噎。
她单的有这么明显吗?
“他呀……他最近忙得很,没时间陪我。”
钱大娘摸大雁的手一顿,表情一变,以过来人讳莫如深的眼光觑着洛时节。
“吵架了吧?”
又一笑,“小两口吵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大娘我能看出来,你这个郎君是真心待你的,你回头只要给他个台阶下,他保管就顺着你这个台阶麻溜地把气消了,啥事都没有了。”
“我们没吵架,大娘……”
“没吵架你咋一脸不开心呢,大娘我看人很准的,我看你们准是闹矛盾了哩。”
她有一脸不开心吗?她只是在愁这一个月怎么快快过去而已。
钱大娘一脸笃定地看着她,让她觉得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在嘴硬。
行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衙差里有一个进来提醒她回城。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她特意打着陆先生的名义借了两位衙差大哥同行。
钱大娘急道,“这时间还早呢,咋就这么着急回去?”
洛时节深怕再待下去,对方就要扯到姜审和叶喜的婚事——姜审他爹这个麻烦她可没打算告诉两位老人,反正都是误会一场,何必说出来破坏两家和气。
事情已经办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刘珂叶乐和其他人也回来了,几人休整了一番,就准备回城了。
总算把日子定下,洛时节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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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伴随着一串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孙家小姐面色铁青地跌坐在椅子里,“这不可能!刘大哥不会和叶乐定亲的!”
“小姐,趁现在还没纳吉,我们应该赶紧想办法,晚了可就真没机会了!”心腹丫鬟提醒她。
“想办法?想什么办法?让我和一个农门女去挣,我都觉得恶心!”真是奇耻大辱!孙小姐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丫鬟。
忽想起孙谦来,急道:
“那个孙谦呢?他不是说有办法吗?不是要帮我吗?!他倒是帮啊!去找他,去告诉他,让他帮我,必须帮我!”
心腹赶紧把下面人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她,不安道,“此事多半是他指使的,此人竟能干出劫人这种事,小姐还是不要和他走的太近为好……”
自家小姐顶多就是找人闹闹事,传传谣言,可绑架买卖人口可是大罪啊,被查到那是要被流放的!
孙小姐显然也没想到孙谦能干出这种事,愣住了,半晌却仍有些不甘心道:“怕什么,这都是他干的,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就怕他事发后把一切罪过推给小姐您!”
“又不是我要他这么做的,凭什么推给我。”孙小姐有些不安,“你去告诉他,让他不要胡来,我只是不想叶乐嫁给刘珂,并不是想要她的命。”
“是,奴婢记下了。”
“等等!”她正要出去,孙小姐又喊住她,“还是别去了。”
“小姐……您不想争了吗?”
“让你别去你就别去,这么多废话!”孙小姐想了想,又道,“从今天起,谁也不许再提孙谦,我和他没有任何约定。”
“那奴婢需要去警告他吗?”
“警告什么?他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需要你去警告?!”
“可——”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是他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奴婢明白了。”清楚了自家小姐的想法后,心腹丫鬟心里一抖。
***
“姑娘,你说那两人会不会把孙谦招出来。”
距离那两个歹人被抓已经过去好些天,衙署那边却迟迟没有结案。
“应该不会招吧。”洛时节把熏笼上的衣服换下,叠好。籽莲正在廊下给新做好的衣裳绣花,闻言,忍不住放下针线问,“真不会招吗?”
洛时节摇头,“四年前我们对他的了解还不够吗?”他若杀人,自己的手肯定是干干净净的,他们孙家也定然是干干净净,他惯会把自己抽离出来,不沾半点血。
阿爹阿娘的案子找不到一个可以指认他的证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青青不甘心,去城里跑了一趟,没过多久就火急火燎跑了回来。
“不好了,官府结案了,那两个坏东西果然没招出孙谦来,全都自己担下,要流放三千里哩!”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洛时节正在包饺子,长长的睫毛低垂,淡淡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倒是籽莲,惊得针扎了手,“他们当真没招?”
“怎会有假!怕是用不了两时辰,衙署就要派人来报信!这两个家伙也不知得了孙谦多少好处,竟一个字也不肯吐,实在气人!”
“行啦行啦,快帮我包饺子,这次是荠菜肉馅儿的,咱好好吃一顿。”
她还想叫籽莲一起,连喊了几声,籽莲才回过神,“姑娘说什么?”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洛时节担忧地望着她,她最近老走神。
“可能是这几天做衣服有些累了吧。”
“那赶紧休息,之前做的几套已经够穿了,不用连赶着做。”
“哪里就这么弱了。”籽莲低头连缝了几针,给最后一段花纹收了尾,“快试试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改,正好能在叶姑娘定亲那天穿。”
说起定亲,青青突然想起来,“还有个好消息!我回来的时候,城里正在放榜哩,你们猜怎么着,刘珂竟然中了这次清谈的榜首,现在满城都在议论他,可威风了呐!”
什么?!
真的假的!
刘珂那么厉害的么??
洛时节夹馅儿的筷子一抖。
以前别人夸他,她一直只当是恭维——扬州城的百姓一向对老实巴交的读书人友好,况且这个刘珂平日里也看不出有多上进。
顶多排名靠前些,怎么就中榜首了呢?
这样看来,他岂不是当官预定?
“姑娘这身藏青的衣裙真好看。”
“姑娘?”
还沉浸在当官预定中无法自拔的洛时节回过神,点了点头,直到包完饺子,回到屋里,青青籽莲才听到她嘀咕出声:
“我得重新估一下这对新人的红包……”
吃罢晚饭,一时四下无人。
洛时节默默拿出匣子里的状纸研究,努力回忆当时的每个细节。
这张状纸已经被她反复看了无数遍,脑子里回忆了无数遍,除了当年已经呈上去,后来又被烧毁的证物外,她再寻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
其实当年有三个人证,可三人都是孙家的家仆,当年上了两次堂便都翻了供。孙家搬出扬州时,三人皆被发卖,现在只怕找都找不到,更别提问他们话。
若能查出他们都被卖去了哪里就好了……
等籽莲来叫她洗漱时,自家姑娘已不知何时趴在桌上打起瞌睡。不等她退出房门,趴在桌上的人却又被噩梦惊醒了。
依然不得好眠。
“籽莲,你来了。”洛时节揉揉眼睛起来伸了个懒腰,“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姑娘又做噩梦了?”
“是个好梦。”洛时节咧了咧嘴,“我梦见刘珂叶乐成亲了,钱大娘给了我好些银子,白花花亮闪闪,数都数不过来。”
“姑娘,我……”
“怎么了?”
“没事……”籽莲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是不是小表弟又闹腾了?这个小家伙看我不去收拾他!”洛时节一边撸起袖子一边逃也似的出门去。
而此刻,某个小人精正守在桌子边等着他的莫哥哥回来。见洛时节蔫蔫地趴了过来,小人精撇起嘴,一脸嫌弃。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是你的亲表姐。”
“我还是你的亲表弟呢,什么事都让我背。”
“刚刚被你听到啦。”洛时节无精打采,皮笑肉不笑,“你都说了,亲表弟么,想开点。”刚做完噩梦,她实在没啥精神头。
见对方目光投向桌上的一盘饺子,娃娃一张小脸皱巴起来,“这是留给莫哥哥的,你别动。”
“你莫哥哥肯定用过饭了,夫子怎么会让他饿着呢~”
“那也不许动。”
“说不定他今晚也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