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来参加火祁宗新人比试的人,身世皆清白。我怎么不知道你和魔域有联系?”
楚安安一抬头,那双黑如深夜的眸子就直直闯入她的眸中。幽深不见底。
她第一次觉得被人不断追问,真的挺烦的。脑海里又闪现刚刚系统的提醒。
楚安安:“我有个找了很久的人,现在才知道他身处魔域。我觉得他需要我去解救。”
卫奕衡逆着光,有些许的光线打在他原本柔和侧脸上,此刻变得硬朗起来。
他冷哼一声:“什么人需要你去解救?”
“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不攻略就不能回家,可不就重要吗?
反正他不是自己的攻略对象了,他对自己什么想法也不重要了。
楚安安有很多话憋在口中,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她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她现在就告诉他,她要为爱坠入魔域,和他曾经的兄弟,现在的对头在一起。
他觉得自己疯了事小,要是把自己打成前几日那两个魔族的同党,把自己上交给大长老…听说那两个魔族是当场被一招制敌,魂飞湮灭的。
那她不就死定了?
他逼近她一步,语气更冷了几分:“楚师妹先是说不喜欢我,再是说要去魔域寻个重要的人。所以这个重要的人是楚师妹的新欢还是旧爱?”
她听着卫奕衡咄咄相逼的语气,再一抬头对上他目露凶光的眼神。
想到刚刚的那种可能…
“啊,卫师兄。我想起来许师兄叫我今日去找他开些药膳,补补身体。我现在去找他,一会儿回来再告诉你具体缘由好吗?”
楚安安正要从他身侧逃走,他身体一移挡住她的方向,“楚师妹,你先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为了脱身,小小牺牲一下好了。反正这次一离开,她尽快攻略魔君慕斯言,等攻略结束他想见她,也没机会了。
她慢慢踮起脚来,一把搂住卫奕衡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故意压着嗓子用气声道:“卫师兄,我一会儿便会回来,就一会儿你都等不及吗?”
这声音明明近在耳畔,又好似远方黄莺,远远近近钻入他的耳中,他那双黑又亮的双瞳,恍惚间又变回琥珀色。
这气声如同微风徐徐,蓦然间就钻进了他的心底,神识海里。
神识海底那个断断续续,在他梦里浮现又只保留下来小小一段的声音,和此刻这如同黄莺出谷般的气声完美重叠在一处。
卫奕衡长睫下的双眸微微一抬,眼前浮现的是那日梦中,楚安安微醺的模样,和那句“卫师兄卫师兄的,感觉多见外呀,以后我叫你…阿衡好不好?只属于我们两个的专属称呼哦。”
随后她那一声声阿衡直扣心灵,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我…等你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卫奕衡望着远处,双眸失神。
等他再回过神来时,楚安安已经不在身边。他眸色一暗,让人辨不清情绪如何。
楚安安还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火祁宗吗?那火祁宗的守门弟子也不会轻而易举让她出去的。
这么想着,卫奕衡一等就等到了日落西沉夜色降临,黑暗吞噬大地之时。
卫奕衡站在原处等了多久他忘了,只记得楚安安一直没有回来。
他仅仅用了半柱香的功夫,就从西褚峰赶到了天褚峰的药房。
许祺正关门准备回房。转头看到急匆匆的卫奕衡,急忙行了个拱手礼:“卫师兄近来可好?伤势恢复的如何了?”
没有柳重烟在,许祺面对卫奕衡也就没了那么多弯弯绕绕,语气也轻松了一些。
只是卫奕衡却不想和他客套寒暄,他脚步匆忙眸色一沉,“楚师妹午间时说来药房找许师弟开点药膳…”
听到“药膳”两个字,恍然地往前走了两步,手指一抬从法宝袋里召唤出几包已经包好的中药包来,递给他,道:“刚刚楚师妹的确来了一趟,她说近来恢复的不错,但是想要恢复的更快些。就把药房里昂贵的,便宜的灵丹都拿走了。还让我给卫师兄配了几副药膳,将养身子。”
末了他又低声补充一句:“楚师妹拿走的灵丹种类繁多,价值高低皆有。卫师兄之前留下的那一块上品灵石正好抵消费用。”
“她要这么多灵丹有何用?”
“这就不知道了。”许祺摇摇头,蓦的又想起什么,从身上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对了,卫师兄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是楚师妹临走前让我交给你的。”
卫奕衡连忙接过信封打开,只见信纸上的字体像是孩童初学识写,歪歪斜斜。
“卫师兄,不好意思。我想我认错了心爱之人,魔君才是我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所以我要去魔域寻他啦,这段时间多谢师兄照顾,多有打扰还请担待。以后愿各自安好,江湖再见。”
许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卫奕衡身边,一字一句像是孩童朗读文章一般,故作矫情地念完这段话。
随后他捂住嘴抬眼看了一眼卫奕衡,“魔君?楚师妹居然对魔君有意思?”
这个楚师妹胆子够大,做事这般刺激。
卫奕衡微一用力,手中徒然腾上一团火来,顷刻之间便将那张还算硬实的纸张,化为灰烬。
卫奕衡一张脸黑了又黑,眸色暗沉看不清情绪,周围空气却异常低气压。
“楚安安什么时候从药房离开的?”
许祺自然也察觉到了这突然变化的压抑气氛,正色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楚师妹大约是午时一刻来的,午时三刻便走了。现在酉时,她大约走了三个时辰了。”
卫奕衡一边快步往火祁宗门外走,一边问:“火祁宗无论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从宗门出去都需要报备,经过允许后才能出去。怎么都三个时辰了,宗门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来告知我?”
他借用这“三长老内门弟子”的身份,虽始终保持低调与人交谈时也平和友善。但整个西褚峰就他和楚安安两个弟子,其中一个走了,难道另一个就没有权利知道吗?
许祺和卫奕衡认识也有三年,关系虽然没有好到会豁出性命相救的地步,但至少也是互相能开玩笑的地步。
“卫师兄你想什么呢,虽然你是三长老的内门弟子,是楚师妹的同门师兄。可是在守门弟子看来,你和楚安安等级地位都是一样,皆为内门弟子。他们就算要告知谁,也只是往咱们的上级,三大长老和掌门处告知啊。”
卫奕衡和许祺说话间,已经到了火祁宗入门处。
两个外门弟子看到他们走过来,连忙行了个拱手礼,“卫师兄,许师兄。”
这两个外门弟子,一个穿着白衣,一个穿着蓝衣。
卫奕衡没时间废话,开门见山:“你们可曾见到我的直系师妹,楚安安?”
楚安安原本在火祁宗存在感也不算强,但在经历了刚入门就扔掉掌门的橄榄枝,选择宗门内不被看好的三长老门下,以及后来连续被五个外门弟子挑战,持续连胜之后,她的名号渐渐传遍整个宗门。
所以两个并未观看比试的看门弟子,也听说过她。
白衣弟子不慌不忙回答:“楚师妹说卫师兄交给她一件急事,需要立马解决,就匆匆忙忙就走了。”
“她说有急事,你们就信?为什么不来知会我一声?”
卫奕衡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闪着水光,整个火祁宗的结界开始动荡。
那两个外门弟子不明所以,相视一看懵了。
蓝衣弟子连忙再行了个拱手礼,解释道:“楚师妹神色匆匆,言语十分着急。她还说这件事其实是三长老私下安排她的秘密任务,如果被耽误,我们承担不起。还让我们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三长老,三长老承担一切后果。”
卫奕衡迎风而站,微风拂起他衣袍的一角。他垂眸嗤笑一声。
三长老的秘密任务?
如果她知道火祁宗的三长老其实是他,又会如何。
卫奕衡不语,两个守门弟子察觉到冰冻的气氛,弯腰低头大气不敢出。
周围一阵狂风起,迷乱了他们的眼,他们正要伸手去挡,这阵风却又归于平静。
“卫师兄走了。”许祺眯着眼看着卫奕衡消失的方向,提醒道:“这件事恐怕非同小可,你们还是尽快去告诉其他三位长老和掌门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