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总想攻略我[快穿]+番外(32)
流泪是软弱的体现。
可如今,她除了软弱地掉眼泪之外,居然毫无办法。
宋之歌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的弱小。
被大夫人贴身的丫鬟鞭打时她护不住想送给阿娘的礼物,只能眼睁睁看着攒了三年买来的劣质玉镯摔得粉碎;被送走时她犹豫再三,始终说不出一句跟我一起走。
她留不下喜欢的东西,护不住心中重要的人。
宋之歌总以为她修炼后有了一点改变,可事实上她还是那个废物,如今,甚至救不了一个喻珩。
宋之歌想,弱小有什么错呢?
弱小意味着不公的待遇、被欺凌却无法反抗的处境。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弱小就是原罪。
一缕很浅的黑气自丹田溢出,缠绕着她的身体,本来软弱无力的身体似乎又被倾注了力量。黑气随着宋之歌的动作,很缓慢地,在她身上游弋,正当其要侵入命门时,一道强烈的灵气撕裂了远方的天际,黑气似是有所察觉,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黑衣修士御剑而来,只在虚空中点了一下,喻珩下坠的身体便浮了起来。来人面容俊秀,凤眼疏冷,琉璃色的眼眸扫过她,落到喻珩身上,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为师记得在来之前跟你说过,如果发生了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长老,不要自己一人擅闯幻境。”
喻珩咳出几口鲜血,低声道:“弟子知错。”
话音刚落,对方便蹙起眉头:“你明知我不是怪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行事太过莽撞,总将安危置之度外……”
他显然还有话要说,却又因喻珩苍白的面色而停下,只深深叹道:“罢了……我先带你们从这里离开。”
*
因为喻珩的伤势较重,出了幻境后,三人就近在一所旅店落脚。
归元真人就地起阵,为他疏导反噬的灵气,宋之歌不敢打扰,却怎么也放心不下,在门口来回踱步,眼巴巴地等着。
“可以进来了。”
她轻轻推开门,看到床上的喻珩的脸色不似之前那般难看,才松了口气。
归元见她如此反应,放柔神色,出声安慰道:“他已经没事了。”
宋之歌点了点头,转身朝他作揖:“多谢真人相救。”
她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目光如炬,很是坚定:“只是我还有一事想说,师兄之前会擅自进入幻境,皆因我被乔装混入的魔修掳走,真要论错,也是我太过大意,还希望真人不要怪罪师兄。”
说罢她便继续保持躬身作揖的姿势,大有他不应下便不起之势。归元倒也不恼,只摇了摇头,将这件事一笔代过:“我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
他落了茶盏,再添一杯,推往宋之歌的方向。
“来喝杯热茶吧。”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过于凌厉的眉目,让他看上去有几分温和。宋之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坐在了他对面,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都带着点尚未掩饰好的紧张。
“你倒是和他有几分相似,难怪他会待你这般特殊。”
面对她有些不解的眼神,归元笑了一下,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怀念。
“我这个徒儿什么性子,我最是清楚。你别看他现在待人温和,这小子刚来山上那几年,像个扎手的刺猬。性子又冷,脾气又倔,受了欺负也自己一个人憋着,谁都靠近不了他。”
“他这人心思太多,七拐八拐的,又一点儿都不说。还容易钻牛角尖,脾气上来怎么都不听劝,就一个劲折腾自己。”
归元极少对别人说起那些陈年旧事,只是看这不省心的徒弟难得对一个人如此上心,两人身上又有不少相似之处,他便也忍不住多提了几句。
喻珩并不是通过入门大比拜入的天衍宗,他是无意间被归元救下的。
早年归元的修为遇到了瓶颈,师祖建议他入世修行,他便云游四方,寻找突破的机缘。有一次路过一处村庄,被妖气所吸引,便寻着气息追到山林。
那是一处开阔的空地,中间有一个石台,一个妇人被绑在上面,仰面朝天,脸上带着惊惧。刚化形不久的狼妖附在尸体上,吸食着妇人的血肉。
归元当即抽剑,将狼妖斩于剑下,妇人的灵体自尸身化出,伏在地上,恳请他去救下自己的孩子。从她口中,归元得知,因为喻珩出生后,夫家的人都逐渐染病去世,村里人都传他是个灾星,母子二人在村里受尽了排挤。狼妖在村里作乱,其余村民便商量着,把他作为祭品。妇人不愿,便把他藏了起来,结果自己就被绑了过来。
“我婆婆和丈夫本就卧病在床,朝不保夕,又与珩儿何干?他才八岁,还那么小,妾身不求其他,只求仙长带他离开这里。之后如何,便看他的命吧……”
灵体是流不出泪的。可眼前的妇人磕着头,通红的眼眶竟流出血来。归元心生怜悯,便答应了她。
将她安葬好后,他便起身前往村庄。最终在院前的水缸里,找到了那个被藏起来的孩子。
他缩在水缸里,纤细的小臂似易折的树枝,紧紧地环抱住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遍布伤痕。见有光透进来,他颇为警惕地抬起头,目如寒星,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未被驯服的小兽。
归元想将他抱起来,却被对方狠狠地咬住,归元皱了下眉,看着对方消瘦的身形,到底没推开他。似是确认了他没有恶意,他松了口,说出了第一句话:“我娘亲呢?”
归元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死亡对于修士来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对着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他怎么也说不出那个事实。
最终,耿直了半辈子的剑修,难得说了违心话。
“是她传信让我来接你的。她被人带走了,没办法来找你。等你长大了,你再去寻她。”
喻珩不说话了。他不看他,也不寻求帮助,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想往外爬,归元忙搭了把手,刚触上他的身体,便惊讶地发现,这孩子是难得一见的道骨,还已经开了灵窍。
能在没有旁人引导的情况下,自觉通了灵窍,大多天分都极高,在加上他的身世实在惹人联系。归元起了些爱才之心,出声问道:“你可愿拜入我门下,随我修习剑道?”
“学了它,就可以不被人欺负了吗?”
小孩儿垂着眼,语气也淡淡,很平静似的,可问的问题却让归元心里泛酸。他点了点头,郑重道:“不会被人欺负了。”
喻珩用力地握住了归元的手。
“那我跟你修炼。等我长大了,再去找我娘。”
“后来他便成了我门下的弟子。当时我太年少,很多事考虑的不够周全,让他平白受了许多白眼和委屈。他刚筑基时,总想着要去找他娘。后来长大了,应该也明白了,便对此事再不提了。”
宋之歌收紧了手,目光望向沉睡的喻珩。难怪他会对她诸多拂照,难怪他偶尔会在她看阿娘寄来的信时,露出那般落寞的神情。
他睡着时还皱着眉,似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她透过这张脸,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倔犟的少年,低着头,抿着嘴,将别人的疏离与奚落抛在身后。
“虽然现在他比以前更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但我还是担心他自己钻起牛角尖,生了心魔。他对你这般在意,也希望你能多看着他些。”
*
喻珩整整睡了三天,醒时已是夜半。他昏昏沉沉地撑起身子,脑子里还记挂着没看见影子的宋之歌。
灯火空明,烛影摇晃,他挂念着的人推开门,手中端着一碗药。
“你醒啦。”
她看上去很是高兴,眼尾都微微弯起,看上去分外温柔。
“归元真人因为还有事在身,便先回宗门了。”
喻珩点了点头,接过汤药一饮而尽。苦涩在口中蔓延。他想问宋之歌身上的伤势如何,刚开口便被人喂了个蜜饯。糖霜化在唇齿间,冲去了那份苦。
“你这是做什么,师兄又不是小孩子,吃完药还需吃点甜的。”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却得到小姑娘意外认真的回应。
“不是小孩子,也是可以吃甜食的。”
宋之歌安静地看着他,昏黄的烛火在她的瞳孔中跳跃,染上错落有致的光影。微哑的声音随着夜色钻进他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