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驰感到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脸上,烧的他火烧火燎,但他没有站出去,昨日一战,差距很明显。
“好,散了吧。”
靳云佩的人一早便来找过她,要她去暖香殿有事商议。
“燕使最迟今日下午便会进城,明日宫中设宴款待,怕是免不了一场明争暗斗,我希望那个时候,你能陪在我们身边。”靳云佩真挚的恳求。同是女子,这个女子却给人一种参天大树般屹立不倒的感觉,可以放心的依靠。
也或许是实在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便抓住身边任何一根可以抓住的稻草。
来使的人选,西宋皇室早已知晓,齐悦然自然也知道了。只是,怎么哪里都有那个人出现,真够烦人的!
她细微的神色变化,靳云佩看在眼里,纤细秀气的眉微微蹙起:“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没有。”
靳云佩冰雪聪明,很快猜到些什么:“是不是霍连杰,他阴谋诡计害令尊在先,又重伤你在后,如果可以做主,我也不愿这么议和,朝中形势实在难以把控。”
“公主,我虽为将,却不是弑杀之徒,议和与百姓有利。”
“只是,对你们和舅舅一家不公平。”靳云佩身为皇室看的清楚。这一战,皇室得利最多,先前犹豫不决的势力明显的靠拢过来,一些被司马氏打压的势力凝聚成团,隐隐做出些动作,他们需要名正言顺,依附皇室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而为了这一战倾尽家财的陈氏,却一直没有人提过对他们的补偿。陈执等人也知道国库不丰,什么也不说。
靳云佩有心无力,只能先欠着,几次见到舅母都有些窘迫,都是几位舅母好言安慰,对钱财一事绝口不提。他们越是这样,靳云佩越是着急。
齐悦然安慰道:“大将军等人,都是皇上和公主的至亲,他们只盼着皇上早日亲政,重掌大权。公主想要补偿,到时候再补偿就好。”
“明天你一定要陪我。”
“好。”
次日下午,燕使果然到达津州城,当日自有朝臣迎接,据说百姓想要占个好位置看燕国来使,甚至有一早便守在城门附近大街的。齐悦然对燕使没兴趣,但晚宴她答应了出席自然会去。来的都是仇人,不能动手实在有些憋屈。
司马疾亲自去城门外迎接,燕国正使闫敏对上司马疾,眼中的鄙视虽然隐藏的极深,司马疾又岂能看不出来。只不过他本就是没什么底线的人,权力在手,其他都不在乎。燕国现在是他的后盾,他不能得罪。
百姓簇拥在路边围观,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后面许多人手里拿了烂菜叶子臭鸡蛋,准备待燕使经过的时候,好好招呼他们。
尤其家中有靑壮上战场的,即便没有为国捐躯,也是饱受父子夫妻分离之苦,对燕人能有好态度那就怪了!
闫敏只看到宽阔路边井然站立维持秩序的官兵,衣甲鲜明威风凛凛,一边同司马疾并排向前走了几步,一边忍不住点头赞一句:“贵国男儿风采与我大燕……”
“啪”
轻轻的一声,周围侍卫官兵顿时紧张起来,一面用身体挡在司马疾闫敏身前,一面四处搜寻异物来源。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三国聚(一)
闫敏第一感觉以为自己中招了,吓得脸色惨白,瞬间站立不稳,若不是司马疾拉一把差不多就倒地了。随即数不清的鸡蛋,菜叶子,甚至旧鞋子,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
侍卫确实不少,但百姓更多,而且这分明不是利器,他们不好对平民百姓出手,只能大声呵斥驱赶着,不能拔刀伤人。西宋侍卫也很郁闷,之前明明看到百姓们满脸期待,还忍不住鄙夷,对待敌国来使都这般热情实在对不起上战场的兄弟,此时……
罢了,吃着朝廷的饭,姿态总要做一做的,动作尽力温和些,不要伤到人。
不只是闫敏,与他站在一起的司马疾很“幸运”的沾了光,一身黄的白的蛋液缓缓流通,还有黄的绿的菜叶粘在上面。闫敏已经镇定下来,看到司马疾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一时怒不可遏。他在燕国向来受人敬仰,可从没遭受过这般待遇。
侍卫们毕竟出动了,百姓手里的东西丢出去,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就是恨燕人,衙门你能把我们怎么样?这么多人呢,有本事都抓回来啊!法不责众的道理,百姓们多少也明白一点。
吕沉身为副使,又不爱张扬,坐在后面的马车里,根本不曾露面。前面的喧闹传过来,侍卫们向他说明情况,他更不会出面了。扭头看向一边,不知何时挤进自己马车的霍连杰,说道:“这就是你不肯骑马的原因?”
霍连杰嘿嘿一笑:“也不全是,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我们又打过几场,猜到他们不会夹道欢迎。而且我曾在类似这样的情况下遇袭,心里有些不自在。”
遇袭,确实有,在他们打败齐瀚凯旋回昌远的时候。但要说担忧害怕,吕沉才不信。
不过丢人的不是他,他不在乎。
“来人,快把这些刁民通通拿下!”司马疾气急败坏的下令。侍卫们抓了很多,但跑掉的更多。闫敏被身上的腥臭熏得几乎不敢呼吸。这时有机灵的侍卫拿了几条面巾过来给他们擦拭。司马疾尴尬道:“闫大人,本相思路不周,万望见谅。”
闫敏的一名侍卫急道:“请大人上马车!”
上了马车就可以赶快离开,还不用丢人现眼。闫敏气哼哼的一甩袖子转身上车。
一连七八两马车从城门口的这条路驶过,后面是甲胄在身的燕国军士。闹事的百姓已经被压制的蹲在地上,看着这些人经过,没有几分惧意,只有恨意。
一人低声对身旁一人道:“放心,大人们说过,会保我们无事……”
声音很低,连手持长刀压着他们肩头的侍卫都没有听清。
城门口发生的事情,长了翅膀一般传遍津州城,成为茶楼酒肆最新最热门的话题,每个地方都有一两个人绘声绘色的描述第一个鸡蛋落下,闫敏又惊又俱的神色,还有漫天飘雪一般的菜叶子。每个人都在侧耳倾听着,爆笑声叫好声简直要掀翻屋顶。哪怕店里伙计听的入神将菜汁泼洒在客人身上也被宽容的谅解。
皇宫里当然也很快知道了。靳云佩正在准备晚宴的衣服,齐悦然就在这里帮她挑选。
外面的消息是一名侍卫来通报的,靳云佩听完挥退侍卫。齐悦然有些诧异:“公主策划的?”
靳云佩摇头:“我还没有这么多人手。他们是针对谁呢,司马疾还是反对议和?”
“都有可能,但这些人可以视作朋友。”
“太冒失了,万一司马疾翻脸,百姓岂不要有血光之灾!”
这确实是个问题。如果对方没有底线,为了达到目的就可以做出任何事,这样的人是靠不住的。
齐悦然:“可是司马疾没有翻脸。”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靳云佩还是不赞同。
“也有可能是这个人十分了解司马疾。”
夜宴就在皇宫之内,朝堂东北方向的朝天殿。有资格陪席的官员陆续进宫,在附近偏殿等候,待时辰一到,陆续就坐。时辰刚刚好,靳云麓和靳云佩在宫人的簇拥下走进朝天殿就坐,众臣行礼过后,太监在殿外高声道:“传,燕国使臣进殿面圣!”
闫敏在前,吕沉霍连杰在后面一左一右,就这么在西宋众高官的注视下走进大殿。
“大燕特使闫敏——”
“吕沉——”
“霍连杰——”
“见过西宋皇上。”这一句是一齐喊的。
三人也只是弯腰,没有跪下去。使臣是不用跪的。
“免礼。”靳云麓即便不掌权,在那个位子上多年,多少也熏陶出几分王者气象,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三人在內侍的引荐下坐在左边上首,闫敏第一,正对着的就是靳云佩。而齐悦然就站在她身后。闫敏下首依次坐着吕沉和霍连杰。吕沉正襟危坐,一副严肃板正的文臣模样,霍连杰就像个随手拉来凑数的,一坐下就认真的品尝西宋的美食美酒和对面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