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个权臣+番外(56)
汪语蝶立马直起身子来,一双单凤眼噙着水汽死死盯在那穗子上。心中暗暗担忧,晌午才下牢,想不到这么快就动刑了!不行,她不能让苏博清在里面遭这些罪!
一下自椅子里弹起,汪语蝶从木施上扯下件斗篷披在身上,匆匆忙忙的就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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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月色本就朦胧,再透过那层层的布防,能照进通政司大牢的更是寥寥无几,那一星半点儿的光亮很快便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
苏家十数口人此时一个个倚着墙阖着眼。睡是睡不着,但总要沉静下来想想对策。
突然一点光亮伴着钥匙叮当的碰撞声响,往这处走近。
苏家人警醒的瞪大了眼,盯着越来越近的那抹光晕。直到人站住了,才看清是这里的牢头儿。
“苏博清是哪个!”他喝问了句。
苏博清忙起身站直,应道:“是我。”他知道,这会儿来点名看他的必不会是旁人。
牢头儿先是阴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接着才低下头在钥匙盘上找了找,取出一把开了锁,只敞开容一人过的缝隙,喝道:“出来!”
苏博清回头看了眼众家人,最后目光落在苏妁身上,点了点头。苏妁明白大哥的意思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让她放心。
牢头儿的身后还跟着两名狱卒,像这种押送嫌犯的场合必不能一人出面,三人呈三角之势围着中间的苏博清。
待拐过了这一排的牢房,估摸着动静不至传到家人那处,苏博清突然一巴掌拍在牢头儿后脑勺上,狂妄道:“你他娘的是个什么东西,冲着爷吆五喝六的!”
第四八章
牢头儿被他这一拍先是捂着后脑勺愣了下, 毕竟从来也没遇到过这么嚣张的嫌犯!但也只一瞬他便反应过来,指着苏博清的脸怒吼一声:“给我打!”
苏博清毕竟只是个文人, 身板儿单薄,原本两个强壮的狱卒便足以给他一顿好受, 可牢头儿心里恨呐, 自己上手上脚的也发了一通狠, 这才罢了。
“带走!”发泄完了, 牢头儿喝了句。三人便继续押着苏博清往提审的屋子走去,只是这回换成了两名狱卒拖着他。
苏博清困难的抬了抬胳膊,擦拭了下唇角腥甜的血。整个人看似虚弱无比,眼中却隐隐有精光闪动。
这样, 才像那么回事儿。
来到一间柳木门前,一个狱卒上前两步将门推开木门, 又拽着苏博清的胳膊往里用力一推!苏博清原本还能扶着墙勉强站住,但他趔趄了两步,还是没有伸手去扶墙, 任自己的身子往地上歪去。
“清哥哥!”就在苏博清倒地的那一瞬,一双荏弱的素手扶上了他的胳膊。奈何那双手太过无力, 非但没能扶住他,反倒顺着他的方向一同倒了去!
“语蝶……”苏博清在自己身子落地的那一刻却伸手推住了汪语蝶的腰,才使得她没同自己一样身子着地。
汪语蝶稳当了下自己, 立马转身去扶苏博清,当一双手搀进他的腋下用力拽时,听见他嘴里发出几声痛苦的口申口今声, 她那泪立马就吧嗒吧嗒落了落在了手上。
屋子里没什么座椅板凳,但眼看着苏博清一身新伤痛苦不已,汪语蝶便脱下了自己的斗篷铺在地上,一手搀扶着苏博清,一手指指地上:“清哥哥,你先坐下来。”
苏博清面色难堪的背过身去,不肯坐。
顿了片刻,才带着几许懊悔与遗憾的说道:“那块玉佩原本是我托付给人,想待死后送你留个念想的。却未料他会错了意……”
“为何清哥哥宁愿在天人永隔时给语蝶个空念,却不肯在你我皆在时好好珍惜?”汪语蝶的质问中带着凄凄的痛惋。
苏博清徐徐转身,唇角噙血,眸中水雾涌动。他无比哀伤的凝着她那张泪颜,抬起手在她脸颊上小心拭了下。
那浅淡的温度却似这世上最暖人心的东西,汪语蝶紧抿着唇,却也止不住下巴的抽搐。她双手捂住那只手,生怕他狠心的自她脸颊上移开。
她的泪大颗大颗的簌簌滴落在他的手上,那苦涩的带着盐份的液体侵蚀着他手上的伤口,火火辣辣。
“妁儿都给我说了。”苏博清突然道。
汪语蝶明白,他说的定是自己仍痴心于他,并有意再拾旧好之事。如今她虽厌恶苏妁,但想到她竟也办了件好事儿,不由得暗暗感激。
但她还是惭仄的垂下了头,语气极尽卑微:“清哥哥,语蝶如今已似残花败柳,不该再有痴想……”
但很快便有一只温柔的手勾上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脸仰起,那男人的声音缱绻且撩人心怀:“你若是残花,便如雨过海棠,落满地嫣红。你若是败柳,便似日耀金枝,生一池灿艳。”
不知为何,汪语蝶只觉得那下巴被他勾着,反倒抽搐的愈加厉害。
她悔恨!为何明明最好的,却始终得不到。但她又庆幸。那个短命鬼死的倒是时候,让她没在遗憾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
牢房中,已知晓苏妁所用计策的苏明山轻叹了声。一方面觉得这计策不君子,一方面也觉得对不住儿媳。
苏妁明白大伯心思,主动解释道:“不管磊不磊落,任何时候保命才是最为重要的。”
杨氏倒是支持,眉眼也为之舒阔了些:“妁儿说的对。人呐,命才是最重要的!何况咱们本就是被冤下狱,用点儿歪门左道换个讨公道的机会又有何不对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儿的秋闱又有望了。
苏明堂与桐氏不想指责女儿。她歪路数多,可若不是这些歪路数,怕是苏家如今已罪证遍地,想洗都洗不清了。至少如今那些书毁了,不管这次是为何被抓,总归还有转圜的机会。
不久后苏博清回来了。看着他一身的伤,苏妁与一家人同样意外。
她知道自打苏汪两家千秋节反目后,汪语蝶对她哥的心思便再一次动摇。特别是苏家前脚刚一下狱,大哥就着人送去玉佩求救,这太过现实。
故而她才在那玉佩上抹了两滴血。让她心疼也好,寻求怜悯也罢,总之能将大哥救出去,苏家就还有望。
只是这套计策中并没有让苏博清刻意讨打,那完全是他自己的意思。
苏明山疼在心里,嘴上却不说什么。杨氏就顾不得这些了,儿子还没关进来时她就已扑到铁棂子上椎心饮泣了。
“博清,我的儿……”
“娘,没事,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一两天就好了。”苏博清咧嘴笑笑,劝慰道。
狱卒将门打开,又将苏博清推了进去,苏家人立马一一上前嘘寒问暖。苏博清只几句搪塞过去,见那狱卒走远了,便赶忙说起正事来。
“妁儿,她离开时说要去求汪萼将我救出。”
苏妁点点头,伸手扶着苏博清先坐下。以汪语蝶对大哥的心思,做出此决定倒是在她预料之中。
“不过大哥,汪语蝶就算是真心诚意的去求她爹,也未必一定能将你救出,咱们还是得想些退路……”
“妁儿,你放心好了。”苏博清打断道:“她去求,就一定求得来。”
方才汪语蝶痛彻心扉的模样只有他看在眼里了,他毫不怀疑汪语蝶对自己的一片痴心,便是汪萼再精明,必也敌不过女儿的以死相挟。
“那好。”听大哥这样说,苏妁悬着的一颗心也踏实了下来。
如今他们只需在此等待。
苏明堂毕竟是通政司的人,而且尚未定罪,故而饭食上谁也不敢苛责,一日三餐如时送来,虽无大鱼大肉,却也不会给那些个馊的臭的。
苏家人在苏妁与苏博清的打气下,倒也看得开,该吃吃,该喝喝。特别是苏妁,两日下来非但未有清减,反倒因着走动少了,看上去小脸儿竟还圆润了两分。
这会儿狱卒刚刚收走了碗筷,桐氏看着依旧空荡寂静的牢房,不由的叹了声:“哎,两日了,明日便是秋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