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个权臣+番外(15)
管家又端了眼已飞速换好衣裳赶回来的丫头,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气骄志满。就这姿色往前厅一撂,比其它大人们带来的最拿得出手的娇妻美妾都还要明艳!这便是尚书府的体面。
“走吧。”管家转身,带着沈英及其它几个挑好的丫鬟回前院儿去了。
管家一路细心嘱咐,毕竟这皆是些没上过大堂的。好在她们要做的活儿也只是往大堂端端盘子,而传菜的丫鬟因着需一遍遍进出,故而是无需正式行礼的,只需在上菜时稍稍屈膝便可,因此倒也没太多要学的。管家只反复叮咛她们小心小心再小心。切勿撞着了哪位贵人,也切勿摔了盘子。
只是管家在耐心说这些时,沈英却四下里环顾,根本也没听进去几个字。她满心想的是:书房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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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正值喧闹,不仅传菜的丫鬟们今晚被分了个三六九等,就连席间的座次亦如是。
晚宴共设上桌一席:案酒六例,菜四色,烧炸六项,汤三品,果子拼碟,例汤米饼,茶食糕点若干。所宴自然是谢首辅,由张尚书及尚书夫人等亲自招待。
又设上中桌三席:案酒五例,菜四色,烧炸四项,汤三品,果子拼碟,例汤米饼,茶食糕点若干。所坐皆为二品之上官员,包括太傅、太师、太保三公,连带六部尚书,及其各自家眷。
再设中桌十数席:较之上桌菜品略次一等,但鸡鸭鱼肉经典菜肴皆不可少,菜量亦是十足。所坐便无太多礼数,三四品官员,及府上亲友等。
大齐四品以上官员方可上朝议政,故而再低阶些的官员便无甚交情,自然也不会收到尚书大人的请柬。
就在果碟茶食接连上齐之后,突然门外传来一声高呼:“首辅大人到!”
听闻此声,所有宾客无一敢再舒服的坐着,纷纷起身离席,理好袖襕,面朝朱门之处颔首恭立。百官如此,即便是三公,亦恭谦如是。
一片洞洞属属之下,就见身着鸦青色滚金边儿便服的谢首辅,负手阔步迈进了张尚书府的大门。与早朝时所不同的是,他掩下了眉宇间惯有的孤清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此时满面的奕奕光华,看起来没有朝堂上的那股子威严肃穆,让人觉得放松不少。
“都坐!今晚张尚书喜添麟儿,大家欢坐一堂尽情畅饮,勿让礼数坏了兴致!”甫一进门,谢首辅就笑逐颜开的大声命道。语气果真是轻松愉快,让百官顿觉安心。
第十三章
见首辅大人业已在上桌落坐,其它大人也纷纷回席。如今宾客到齐,管家一声“起菜”,瞬时鼓乐声起。
因是刚刚开席,众宾客间尚需寒暄热络,故而先不安排繁闹的歌舞,只有涔涔古琴声伴着和缓的鼓点儿,为席间添上一分雅致的喜庆。
张茂双手端起一只八角杯,略一躬身子,满面谄笑的敬道:“谢首辅请。”
谢正卿端起眼前的八角银杯,没急着往嘴边送,只握在掌心中悠哉把玩了会儿,见那杯壁上刻着“一斗不醉”。
而这时张尚书杯中之物业已一口饮尽了,他放下手中酒杯,眼巴巴看着首辅大人的满杯却无要饮的意思,便赶忙接了个话题,免得自己落下面子。
“大人,其实今日下官也给汪府送请柬了,只是刚送到府上便得知有白事,下人便又将贴子收回来了。”说罢,张尚书眼露似有似无的奸诈,满心以为自己的这点儿小诡计能得首辅的赞赏。
谢正卿唇边噙着冷笑,未言,只是将手中握着的洒杯往嘴边儿递了递,微微仰头。
汪府女婿遇害,女儿被掳,这事儿一早就传得满城风雨了,张茂怎会不知?况且当初添长子时都未请汪萼,这会儿却特意去送贴子了。
一边是丧子,一边是添丁,这膈应人的手法玩的溜。
但也委实恶心。
这个结果是谢正卿所不耻的。他希望死的人是敢与他刀剑相向的汪萼,纵是子女该受株连,也仅仅是一刀之罪,而不是如今这般。汪家的女儿被掳,结果可想而知。
此时,身着藕荷滚雪细纱的丫鬟们,正端着朱漆描金托盘自厅门处鱼贯而入。
经过管家先前的一番调整与□□,这回再进来的丫鬟一个个皆如春雨新洗,桃腮带笑。看着便觉赏心悦目,让宾客愿意动筷。
伺候上桌的四个丫鬟每人端一香楠食案,上铺红绒软垫,承托珍馐二碟。如此往返两趟,便可将首轮菜色铺满。
丫鬟们自知上桌所坐皆是贵客中的贵客,故而上菜时眼都不敢抬一下,只恭敬的屈着膝,谨慎盯着手中的食案和桌子。
原本谢正卿无心留意这些个下人,只是当他在对面的张尚书脸上看到了丝骇怪之色时,才颇觉好奇的别过头,瞥了眼身侧的丫鬟。
小姑娘正垂着眼帘,小心翼翼的将食案上的玉碟移至桌上。纵是隐隐感到了几束异样的目光,她也不敢抬眸看一眼。只将手下的动作加快了些,急着摆完退下。
张尚书最是在意门面,府里姿容姣好的丫鬟他都摆来堂前待客,故而不免奇怪府中何时竟多了个姝丽的崭新面孔。
而谢正卿凝着身侧这个丫头,幽泉似的一双冰眸中却似有云雾涌动。苏妁?这是又偷到尚书府来了……
他今日突改主意来此,确是因着张府有苏明堂的书。但是他也仅仅想着来看看那书中写了些什么,并未想过会这般凑巧碰上苏妁潜入。
丫鬟们上完了菜,又排成整齐的一列往外退去。只是其中一个丫鬟不知是手抖了,还是脚软了,竟突然歪了一下砸掉了沈英手中的食案!
虽只是空托,但高朋满座之时发生这种失误,足以令尚书府失了颜面。一直候在门口调度的管家见状先是一惊,既而立马赶了上来。
“你们……”管家怒瞪着双眼刚想训斥,却半路又咽了回去。这里可不是□□下人的场合。
眼见周遭的客人将视线投向这边儿,跌了一脚的那个丫鬟突然紧张异常,急出了一头细汗。满心想的是她与沈英这种短工不同,她是要在尚书府呆到嫁人的,如今这么重要的场合竟出了丑,若是为此被赶出府……
她先是抱愧的瞥了一眼身旁的沈英,接着那眼神便笃定了起来。
“管家,方才是新来的沈英端不稳食案才摔的,不信您看看她手上,还有未愈的伤疤呢!定是因着那伤她才端不好……”
“你!”苏妁气不过想要吵,可是刚抬眼便看到管家脸上近乎暴怒的神色,她深知此时不克制将会招来什么。
宾客们又怎会在意下人间的孰是孰非,大家只会当成狗咬狗的戏码来看。想及此,苏妁恭敬的屈膝赔礼,退了下去。
紧跟着,管家与那跌了一跤的丫鬟也向各位宾客赔礼,狼狈退下。
因着这不甚光彩的一幕,张尚书也立马吩咐下去,将歌舞提前上了。
歌姬声色脆美,似珠落玉盘,迤逦不绝。红衣舞姬们也拖着长裙水袖出现在勾阑之上,伴着鼓乐声迈开轻盈的脚步,跟着那大红的绸吊上下翻飞,衣袂飘飘,舞姿妙曼。
很快席间便恢复了热闹气氛,觥筹交错,品评美人舞姬。
而堂外九曲回廊的拐角处,此时却接连响起了“啪”“啪”两声!
只见两个姑娘委屈的捂着脸,纤纤素手盖不住脸蛋儿上那绯红的大掌印子。
苏妁心中懊恼,却明白恼也无用。她大可将下人衣裳往地上一撂,留个潇洒的背影大步出府。
可是爹的书呢?两年后会令她们苏家三十六口死于非命的《鹊华辞》,又该如何。
“管家,是奴婢笨手笨脚,奴婢知错了。”眼下最耽误不得的是时辰,不管委屈不委屈,重要的是抓紧把事情做个了结。
见苏妁认了错,跌跤的那丫鬟也连忙认错:“奴婢也有错,奴婢知错了,求管家再给奴婢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