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后我重生了(117)
太监总管福安连忙跑了过来,面露难色,低声道, “王爷请稍待, 奴才这就去殿里禀明圣上。”说着就推开了殿门。
许锦言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很快就被请进了殿里。
卿潇如今再不是从前那个半大的孩童, 如今他龙袍加身,已是真龙天子。他的身份何其尊贵,他的地位完全可以只手遮天。
于是许锦言跪了下去,行礼道,“参见皇上。”
“你来了。”
暗金色的帷幔微动, 已经是皇上的卿潇缓步走了过来。
殿内的宫女太监早就遣了出去,偌大的内殿不过他们两个人而已。
卿潇半蹲下来, 明黄色的龙袍上龙腾四海,迤逦的落在了华贵的地毯上。
“朕让你去监刑,你却放了沈君晗。私放朝廷钦犯,罪责当诛, 你莫不是以为朕不会拿你怎么样?你今日就是过来向朕请罪的?”
卿潇沉声道,脸上流露出了恼怒的神色。
“皇上圣明,本王无话可说!”
“哼!好个无话可说!”卿潇站起身,冷冷的甩着衣袖,背对着许锦言道,“沈君晗犯上作乱,祸乱宫闱,朕对他已经是特赦。膑刑不过是废了他的腿,流放幽州十年,他亦是能活下来!况且苏素是如何死的,你忘记了么?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要救他?”
许锦言嘴角苦涩,他怎会不愤恨沈君晗做过的一切,只是做不到狠心而已。
那夜宫乱,他狠心下令让人放箭,在潜意识里却是想救君晗一命。他不顾身后有多少事需要处理,也顾不得有多少人等着他主持大局。他明知道卿潇是不会轻易放过君晗的,可他还是不顾一切的要保君晗一命。
卿潇已经不是当初的卿潇,他如今已经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蜕变成杀伐果决的帝王。也许他从一开始就预谋已久,也许他本来就对帝位抱走野心。如今他成功打败了他的两位皇兄,夺得了帝位。
这其中有许多人的推波助澜,有许锦言的,也有沈君晗的。
自古以来帝王之心最是难以揣测。
只是让许锦言没想到的是,卿潇到底是默许了。
卿潇忽然蹲下身来,抱住许锦言的腰,低声道,“许锦言,朕从小到大就喜欢你。朕喜欢同你亲近,你是朕的言表哥。可是你可知道,朕恨极了这个称呼,可又眷恋极了。为了同你在一起,朕下定决心要同五哥,还有七哥争夺皇位。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所以你忘了沈君晗吧,朕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许锦言身子一僵,近乎喘不过气来。半晌儿才推开卿潇,扭过头看向别处。
他想要的已然远去,只是心头的那份相思,如剧毒蚀骨般深入骨髓,无药可医。
卿潇眸色略沉,低声道,“朕可以等你。”
待许锦言要出宫时,天色已晚。
路过正阳门时,正巧遇见了新选入宫的秀女。小太监高呼了一声,“跪”,随后数百来名秀女一齐跪了下来,给靖宁王的轿撵让行。
许锦言本不在意这个,可忽然想起了昔日的七皇妃林浅语。
记得不错的话,君晗同林浅语的交情似乎并不一般。
略抬了手,立刻有府上的下人上前。
“先去一趟大理寺。”
“是,王爷!”
轿撵换了个方向,往大理寺走去,一路上帷帘迤逦,出行比从前更加有尊容,只是他从来都不爱这些。
许锦言如愿见了到了林浅语。
她如今是罪犯,被关在黑漆漆的地牢中,等待着秋后问斩。
摆了摆手,身后立马有衙差上前将牢门打开,随后就退到一旁,等候吩咐。
林浅语似乎知道许锦言会来,抱着怀里睡的酣甜的孩子,跪了下来,一身脏污的囚服到也丝毫没影响她绝世的容貌。
“王爷,我知道您想问我什么。若我今日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你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许锦言微微一愣,随后轻颌首。
“王爷不问问是什么要求么?”
许锦言轻笑两声,低头将目光停留在她怀里的孩子脸上。
这个孩子是七皇子唯一的孩子,生来尊贵,可未曾有谁料到,一息之间竟会成为阶下之囚。这些罪孽本不关一个孩子的事。
林浅语唇微勾,脸上流露出感激的神色,随后低声,将她所知道的一切通通说了出来。
许锦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下去的,只知道身子一瞬间如遭受雷击。他四肢冰凉,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他的背很直,倒映在地牢中的土墙上,是一个灰扑扑的影子。
原来君晗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师兄而已。
他不曾杀害苏素,也不曾想过助纣为虐,他舍弃好不容易找回的家,千里迢迢的从青州过来,不过是想一直陪在许锦言身边而已。
而他,却错怪他了。
许锦言摇摇晃晃的出了地牢时,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身后立马有人上来扶住他。
“哥,你没事吧?”
来人是许墨。
许锦言苦涩一笑,摆了摆手。
许墨脸色略沉,好半晌儿才开口道,“哥,我已经把钥匙给了沈君晗,天大地大总有他容身之地。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莫要再担心他了。”
闻言,许锦言终是忍不住落下泪了,只觉得心口仿佛失了生命中最为宝贵的东西。
他和他终是回不去了。
许锦言又回想起那日七皇子府上的宴会,他亲眼看见沈君亦当众给了君晗一记耳光。那记耳光打的真响,像是直接打到了他的心里,他当时震惊了,心口堵着一口闷气忽上忽下。
他以前总是认为,君晗待在他哥哥跟前,一定会过的很好。他哥哥是个很会护短的人,许锦言理所应当的认为君晗今后再也不会漂泊无依了。
可是,他忘记了,沈君亦心里有多恨他。恨到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反手打君晗一记耳光。只是因为君晗跟他坐在一起说话了。
君晗是很倔强的人,若不是委屈的厉害,决计不会掉一滴眼泪。可是那日君晗的眼泪吧嗒吧嗒,像断了线的珠子。他一定是委屈的厉害了,委屈到收不住眼泪。
许锦言闭着眼睛都可以想象到,君晗红着眼眶,垂着头默默的站着。他记得的,从前君晗很难过的时候,都知道扑在人身上嚎啕大哭。可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君晗每一次难过到了极点,都是抿唇沉默的站着,眼泪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就是哭他都是悄无声息的哭。许锦言心口突然涌上巨大的悲痛,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恍然间许锦言又想起了那夜宫变。他心里一直牵挂着君晗的安危,不顾一切去地牢里看他。许锦言总是记得那夜,君晗满身都是血,像条可怜的幼犬蜷缩在干草上。
地牢环境很差,周围都是潮湿腐烂的味道,君晗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无论他怎么唤,君晗就是不肯醒。几乎是瞬间,许锦言就骇了眸,他连忙扯开君晗的衣裳,给他洗伤口,给他包扎。
许锦言瞧见君晗身上有很多伤口,刀伤,箭伤,还有很多被别的什么东西打出来的旧伤。他睫毛一颤,险些将药粉撒了。他守了君晗一夜,直到天明君晗才稍微好些。
他不能在地牢里多待,硬是逼着自己走,哪知才走了几步,衣角就被君晗从后面扯住。当时,许锦言以为他醒来,哪知君晗只是下意识的伸手挽留。
当时,君晗还在发烧,迷迷糊糊一直在说些什么,许锦言终是忍不住侧耳去听,就听君晗说:“放我走。”
许锦言险些落泪,低声问他,“你想去哪里?”
君晗喃喃自语,一直在说,“回青州,见我哥……”
那时,许锦言理所应当的觉得,君晗终于放下了京城的一切,想跟他哥哥走了。所以,许锦言成全他,放了他,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