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国子监那些年(8)
也亏是宋仁宗,脾气好不计较,再想起对方走之前跟自己说的,“我知你不爱金银俗物。”现在只恨不得穿回去大喊,我爱!我爱!哥们儿就喜欢俗的!
……
且不说叶安这边,孙芳溜回家后,始终不放心,就连吃饭是都魂不守舍。刘老太爷皱眉,自己这二儿媳没到吃饭都要狠命往碗里扒拉好菜,今天连句话都没说。再想到她最近谋划着叶家的地,于是破天荒开口问道:“叶家的事怎么样,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把。”
孙芳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筷子突然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全家人都停下扭头看她,刘二在边打圆场:“怎么了这是,爹问你话呢。”
孙芳嘚嘚瑟瑟,实在憋不住,一股脑将事情的经过全说了,刘老太爷听到她描述李受益的穿着谈吐,越听脸色越难看。但得知其要送叶安去国子监时,反对转怒为喜。淡淡道:“我当什么?估计是哪家衙内说着玩儿的,要不然就是那叶安联合外人糊弄你们。也就像你等村野粗妇才会相信,还国子监?他怎么不说直接送进宫?就连宰相也不敢随便开这个口,难不成他是官家?”一旁的刘希也吃吃笑起来,毕竟家中就两人读过书,知道国子监意味着什么。
结果他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粗暴的敲门声,几个穿官差服的大汉走了进来。刘老太爷认得其中一个,诚惶诚恐的上前:“官爷,你怎么来了?可是县里有事交代?”
谁知平日还算和善的衙役不为所动,冷冷道:“奉县令大人之名,刘文仗着身份欺压村民,鱼肉百姓,还泄露朝廷机密,量在你年事已高,不多做惩罚,但里正之位还是换别人做吧。”
说罢也不管刘家人如何反应,转身就走。
刘老太爷突闻噩耗,几乎站不住脚,想到自己成日在村中作威作福,谋求私利,结下一堆仇敌,现在不是里正了……回头又见到目光畏缩的二儿媳,狠狠一巴掌扇过去:“你这蠢妇!”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又到了猜人环节,你们觉得美大叔是谁?
第6章
叶安这一觉可谓睡得昏天黑地,直到次日清晨才被元宝摇起来。
“做什么,这才几点?”叶安迷迷瞪瞪的揉了揉眼睛。
元宝皱着脸:“少爷,你已经睡了六个时辰,老妇人叫我来喊你,家里来贵宾了。”
“什么贵宾?”叶安一个激灵,别又是官家那边的人吧,自己还没想好怎么推脱呢。
“好像是县令大人过来了。”
叶安心中暗暗叫苦,虽说不是仁宗亲信,但想也知道县令来是做什么的,只得一边思索一边简单洗漱,之后慌慌张张的赶去厅堂。
宋朝将不同的县划分等级,以此来规定县令品级。中牟县属于京畿县,县令属于八品小官,倘若不是有个鲁恭庙,在大宋几乎毫无存在感。但中牟县县令季越不同,他可是京中大家族出来的,虽然只是旁支,但眼界还是有的。在接到旨意,得知叶安要被送到国子监的一刹那,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即使季越也没搞清楚对方是怎么得了贵人的眼,能让宫中传旨,可也不妨碍他攀关系。这不,一大早季县令就急急忙忙的赶到叶家,热情拜见了当家主母。
叶安刚进屋就见一清瘦的中年男子坐在正中与祖母谈话,虽为穿县令官服,但也知此人定是中牟县的父母官了,忙上前拜见。
将眼前的少年扶起,季越连连赞道:“早听闻我县出了位潘公转世,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想必安仁先生幼时定也如此美姿仪。”
尴尬的笑了笑,叶安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季县令口中的潘公,正是西晋著名文学家,历史上那个“掷果盈车”的千古美男潘安。他正是中牟县本地人,长久以来中牟县一直以此为荣,甚至穿衣打扮都比旁边的县要时髦一点。
他“小潘安”的名声是学堂里的同学传出来的,原本“半个潘安”,意在讽刺他只有潘公的外表却不通文墨。结果到了季越嘴里活生生改成潘公转世,不得不说此人嘴皮子的确利落。
殊不知这些都是季越的心里话,他好歹在开封府里待过,知道外貌对于一个文人来说有多重要。自己要是有对方的脸和身世,定要拼命将‘小潘安’之名打出去,好在士大夫阶层闯出名堂。
得亏不知道他怎么想,否则叶安定要感叹句,季大人不去做营销简直屈才了。
季越接着又夸了两句,方才转入正题:“本官收到旨意,安排小郎君去国子监念书,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开口。”
来了!叶安抬头看了看外婆,发现其神色平静,便知季县令之前已与她说明。
理了理思绪,叶安先行了一礼,之后从容不迫道:“多谢季大人美意,小子才疏学浅,又胸无大志,去国子监完全就是浪费名额,所以此事还望大人帮在下回绝。”
季越听闻此言,先是呆了一下,还以为叶安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几番试探后,方才确定,这小子是真不想去国子监。
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想上国子监!!!季越震惊了,这可是他们宗家嫡子才能去的地方,里面非富即贵,结交上一两个后半辈子仕途无忧。而现在,竟然有人拒绝!
但季越这么多年官场不是白混的,很快冷静下来,在回想起对方不学无术的名声后,他若无其事的开口道:“倘若是因为基础不牢问题,小郎君大可不必焦急,国子监有三个馆,里面什么样的学生都有,甚至还有字学,我听闻你的字写得不错,大可考虑这个。”
叶安倒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国子监实在离他生活太远,夫子平日里也不会提起。他的字是上辈子练的,姑姑经营家书法辅导班,被收养的时候跟着旁听,久而久之就学会了。但虽说如此,自己的阅读障碍始终是个问题,所以还是推辞。
县令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眼睛转了转,面色为难道:“郎君执意如此,倘若官家怪罪,本官这里也不好办啊……”
“啊?不会吧……”叶安皱眉,感觉那位‘李受益’也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哎,官家确实是仁厚,可你想啊,自古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你是官家特批的还推脱,万一以后有人那这件事做文章,想必他也不好做。好歹去报个到,念上一年半载,也好让官家面子上过得去。”
“可是我家……”叶安有些动摇,看了看外婆,他要是走了,外婆谁来照看。
季县令信誓旦旦:“这个你不用担心了,之前总找你麻烦的孙芳,她家老太爷因为渎职,已不再担任里正了。”
接着冷笑道:“你可知此人为何费尽心机要买你家的地。”
叶安摇摇头,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自己家以前在中牟县有许多地,后来因为找人外加给原主治病,都卖的差不多了。余下的三十亩因为委实太过偏远,难以出手才留了下来,孙芳要它做什么?
“明年这个时候,朝廷打算修复唐代所建的渠堰,到时候大量土地会由旱地变成水田,重新种植稻子。你家的三十亩,刚好再范围内。那刘里正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透露给儿媳,孙芳这才动了心思。”季越十分气愤,这件事不光关系叶家,如果被人查到,也是他治下不严。
叶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要知道现在水田可比旱地贵上许多,第一等的水田要整整三贯钱一亩!要真卖了,孙芳转手就赚了快十倍,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弄清楚真相,叶安郑重的朝县令鞠了一躬,毕竟季大人不仅保住了叶家家财,还解决了他长久以来的心病。
季越连忙对方起来,期待的问道:“既然如此,郎君可愿去读国子监。”
叶安苦笑:“似乎也没什么理由不去了。”
一边的叶婆欣慰的点点头,这期间她一直没说话,就是怕影响孙儿的决策。万幸最后是个好结果,安儿能去国子监读书,她也算对得起叶家祖宗了。
之后季县令又叮嘱了许多,最后离开时还讨要了份叶安的墨宝,按他所想,不过是捧着对方,加大投资力度。
叶安从善如流,让元宝从书房取来纸笔,想了想写下两句诗: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原谅他的水平有限,也就能记住语文课本上这点东西。季越是东京人士,来中牟这样穷酸地方本就心中憋着口气,这两句也算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