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您的研究成果用在战场上,他们的牺牲才有意义。鬼子想在华东战场采用毒气战,我们会找出他们将实验室建在哪儿,拿到图纸,摧毁他们的实验室,破坏敌人的计划。”老鬼说的斩钉截铁。跟平常的他不太一样,以前驮着的腰背直了,精气神也比之前更充足。
“上海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我们会坚守岗位的。”
“正是因为有你们,你们是敌人头上的一把刀,人民同志坚强的后盾。”
陈博士向老鬼敬礼,老鬼回礼。
“请问车上的同志是谁?”
“这个您就甭操心,也甭问。您就要去战场了,保重。”老鬼对陈博士做了个保重的手势。“将您的研究成果用在战场上,他们的牺牲才有意义。鬼子想在华东战场采用毒气战,我们会找出他们把实验室建在哪儿,拿到图纸,摧毁他们的实验室,破坏敌人的计划。”老鬼说的斩钉截铁。跟平常的他不太一样,以前驮着的腰背直了,精气神也比之前更充足。
“好。”陈博士满意的拍了下老鬼的肩膀。转身往小路走去,另外两个人跟在他身后。
此时的阳光已偏西。
日头偏西。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橙黄中,荒凉又温馨。
文局长的车停在一片荒山的山脚下,周围的草茂盛,上山的路,车开不上去。
“齐叔,这礼物送你。”
“这可使不得。”司机口头说着拒绝,眼睛却盯着文世轩拿在手里包装的精美的礼物。
“你就拿着,等会儿还得让你受累开回去呢。”文世轩注视着他的眼神,笑了下,不容拒绝的塞在他怀里。
文世轩一手提着篮子,另一只手扶着季少白,两人沿着一条小路上山。日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亲密的依偎一起。
两座坟,在半山中,一棵大树下。掉落了很多的落叶,都是小坟。想是很久人没来了,周边长了半人高的杂草。
“先生坐着吧。”文世轩让季少白在不远的一个石墩坐下,他自己义不容辞的动手除草。
季少白望着文世轩的背影,想起了他自己的父母亲,这么些年他都是一个人过的,很久没有人这么照顾他了。七八年没回过家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前阵子听说他的弟弟的孩子出生了。他家在天津,是当地一户有名人家,富庶家庭,两兄弟。为了求学他自小离家,后来到日本求学,回国之后就参加了革命,加入共产党后跟着部队东征西走,直到三年前来到上海,潜伏上海。
文世轩清除掉掉落墓碑的落叶,用手擦干两块木板上写的字。因为年代久远,经过雨水的冲洗。季少白越过文世轩的背影模煳的看到其中一块木板上写着“季”这个字。想必老鬼找了很久,才找到同姓的两座坟让他来祭拜。他不知道埋在这里的是什么人。无论是谁,都是同胞。
战乱年代,朝不保夕。活着的人都管不了,哪还有人去管死去的人。季少白思绪万千,上香,焚纸钱。
周围静寂,一群乌鸦叫了几声,从枝头飞起。
天边,一群大雁排着队形往北飞,它们自由自在。
文世轩帮忙烧纸钱。纸钱不多,很快就烧完了。
完事之后,两人就坐在旁边,静默。在文世轩看来,季少白是太过悲痛才这样沉默。他静静的陪在他旁边。等着火堆烧完变成不烫的灰烬。
天色渐暗,看不清路了。
“不烫了,我们回去吧。”季少白说,文世轩忽然在他面前蹲下。
“先生,上来吧。”
“你这是做什么?”
“天黑了,我们得赶紧回去。”照季少白下山的速度,天都要黑透了,到时候路都看不清楚。走了这么远的路,他的腿也很痛了吧。文世轩这样想着。
季少白犹豫了一下,才趴到文世轩的后背。
跟季少白接触的多了,文世轩有些心疼他。父母双亡,跛脚,一个人独居多年,想给父母上香,却因为自己脚的原因,这么多年都没有来过。想必他的心里很不好受吧。在学习教书,领着每月不多的钱,住的环境不好,吃的也不好。上次他在季少白那里吃的粗粮,根本就难以下咽。散发发传单,写爱国文章,排爱国戏搞这些活动也很久了,大概有两年的光景。但是他并没有真正的接触底层的百姓,季少白是他接触到的第一个意义上的百姓。
“我每年都陪先生来。”在情感冲动的驱使下,文世轩说道。
“好。”
在文世轩不太宽阔的肩膀上,季少白找到了久违的温暖和感动。这么多年,他活在刀尖上,走错一步就是死亡,他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没有一刻能放松下来。现在,他在他的背上,真正的放松下来。
季少白回到家里,很晚了,墨色的夜晚,星星很少。
文世轩让司机稍等一下,他送季少白到门口。
“用热水泡脚,会舒服点。”
“我会的,很晚了,你快回去吧,令尊该担心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文世轩手插进裤兜上走路,回头望了一眼,季少白还站在门口,他向他挥了挥手道别。
第31章
“我带了些大米和糕点,不知道先生喜欢什么口味的,我每样都买了点。”
第二天,文世轩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踏进季少白的家门。这些是他从家里带的。很多人给他父亲送礼,家里的东西都吃不完。他看到这么多就带了一些过来。
但是,季少白有点踌躇,文世轩就把包装精美的盒子拉到自己面前,拆开包装,打开盒盖后再放到他面前。里面是精致的糕点。
“先生,尝一块。”
东街的德轩店,装修的富丽堂皇,是专门买糕点的。从外面看季少白也知道他一个月的工资也买不起一盒。他一言不发的盯着笑脸盈盈的文世轩。他知道文世轩没么恶意。但是,心里有些堵,他觉得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
沉默半响,季少白开口。
“这些你拿回去吧。”
“怎么了?先生不喜欢。”
“我不是你该接济的穷人,我有手有脚,街上的那些人才是。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等着你去接济呢。而我不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文世轩霍的站起来。
“文世轩,我没你想的那么穷,我能够自食其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我没你想的那么弱。”
两人争执几句。文世轩气的转身走了,临走前,因为过于生气,没有看脚下的路,被门槛绊了一跤。
季少白将盒子盖上,绑好绳带,等着文世轩来拿。但是他没有等到文世轩的到来,却等来了日本人。
几天后,日本人知道了陈博士带着他研制的解毒剂逃出上海前往华东的消息。日本人勃然大怒,高位者为了掩饰自己的过错,迁怒于人,开除了一大批手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文闻儿子文世轩在特殊时刻出城遭到怀疑,被请进了宪兵队配合。这次,文闻是真的要到宪兵队捞人了。
季少白也被日本人盯上了,他们派人暗中跟着他。他每天上午去上课傍晚回家,没什么事他都不出去,就让他们盯着。他早就预料到这个局面,利用文世轩把陈博士带出去是他的主意。他还是不放心他,毕竟文闻是他亲爹,没有人把自己亲爹往火坑上推。执行这个计划之前,他就断绝了和地下党的一切关系,地下党暂时让老鬼负责。他下的命令是无论发生什么事,老鬼都不能来找他。但是,他没想到会因此而连累文世轩。
“先生,你来做什么?”
监牢,文世轩的衣服被鞭笞的像是白条挂在身上,隐隐约约的看到手臂和背部触目惊心的鞭痕。脸上的伤痕倒不太明显。
季少白塞了钱给看守的人,他才能进来。
“快点。”看守出去之前催促。
牢房没有窗户,很高的天花板,墙壁遍布污泥、血迹斑斑,墙上留下被关在这里的前辈用血写出的一行行表明心意的小字。房内幽暗潮湿,霉味扑鼻,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会让人产生一种压迫感。
季少白无法形象文世轩被关在这个地方。看到文世轩这个样子,他不禁跪了下来。泪水滚落脸颊,泣不成声。是他想错了,将文世轩置于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