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万人嫌后我被独宠了/恶神(136)
他似乎不太敢直呼他的名号,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恶神大人,你等着我。”
……
明知做了很长的梦,又或许不是梦。
只是他醒来时已经泪流满面。
怔了怔,他擦掉了脸上泪水。窗外有日光投进来,隔着床帐照亮满榻狼藉。
旁侧容问睡的很沉,呼吸绵长。焉莪很有效果,他只不过喂给了容问一口浸过的酒,便能叫他轻轻松松沉睡上数十年。
……到那时,他多少该能释怀了。
事情如此顺利,他本该松一口气的,为何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滑。
“你为何不告诉我……那小狐狸原来是你?”他垂头吻了吻容问,眼泪尽数滴在他脖颈。
千年之前他曾经就过一只化型都不完全的小狐狸,没想到那小狐狸竟然是容问。
……更没想到他竟然记了自己整整一千年。
“……对不起,原谅我。”他侧头在容问耳边呢喃,“原谅我。”
而后下了榻,双腿哆嗦着穿好衣服,推门出去。
外头天气正好,天穹碧蓝如洗,熏风和软。
他抬头眯眼望了望天……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感受日光了。
……
北境边远苦寒。
冬季大雪肆虐,寒风犹如鬼嚎,便是非冬季也有荒漠千里,寸草不生。
四下里狂风怒号,裹挟着砂砾吹在脸上犹如刀割。
上次来到此地还是五百年前,那时他神魂碎裂,沉睡了五百年。
明知静默地站在这处曾埋葬了他无数手足兄弟,至亲骨肉的荒原之上。
竟然意外的很平静。
他将赦罪放下,对着千里黄濛濛的荒原重重磕了三个头。
而后朝着不远处隐在一片风沙之中的孤山飞掠而去。
此山名为花重,千年前,月沙关一役战败,他飞升成为恶神,曾将荒原之上无人收敛的尸骨尽数葬在此山中。
而他的心魔亦留在了此地。
五百年前,他来此不为别的,正是为了除掉他。
而祖神之所以点他为恶神,为的也是这一日。
兰沽国他遇见师讼,得到大昭旧物命铃,拘缨国欧丝之野亦知晓他的过去。当时他想不通,后来才恍然回神,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怕只能是“他”。
明知沿着崎岖山道而上,四下里皆是无名的坟冢,乌鸦在头顶盘桓,鸣声凄厉。
孤魂野鬼怨念不散,和着阴风在他耳边低声哀吟,“小将军……明小将军……”
合成一支古老的招魂曲。
这里不是人间,而是地狱。
“你们别忙,我即刻就来。”明知一剑划开四下里缠上来的昔日下属同袍,嘴角勾着笑意。
仿佛是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这样稀松平常的话语。
收剑后,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他向着坟冢最里面走去。
那里有一座立了木碑的孤坟,葬的是他父亲。
他亲手杀死的父亲。
白色招魂幡随着阴风翻飞,沙沙作响。
明知将赦罪插进土里,跪在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头,“父亲,沉瑾回来了。”
天空开始飘起细雨,顺着他苍白的脸颊往下滑落。
“沉瑾不孝,没能守住月沙关,没能救大昭……”他继续磕在泥水里。
一下一下,磕的额头泛红,直欲滴血。
天阴沉沉的,炸响几个隐雷,却没有人在能回答他。
良久后,明知站起身,拿起赦罪往面前山壁一挥。
轰隆隆一阵声响后,山壁破开一个洞口,里头漆黑一团,冷风吹入,万鬼呜咽。
封印果然已经荡然无存。
明知眼眸一沉,踏入其中。身后山壁猛然合拢,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滚出来!”他站定,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在空荡洞中荡起回声。
蓦地,前方亮起一点幽暗灯火,渐渐将洞壁照亮。
风吹得灯火晃悠,映出一个黑影。
“你回来了,恶神大人。”那是一道稚嫩的少年嗓音,带着点笑,朝着明知一步步靠近,“还记得我吗?”
明知额上冒出冷汗,顺着脖颈往下滑,握着赦罪的手骨节泛白,“怎么敢忘。”
那少年低低笑了一阵,到了他跟前,脸色苍白,一身黑衣,眉眼比他少了几分沉静。
是少年明沉瑾的模样。
“也是,毕竟我是你创造出来的不是。”
明知眉头一蹙,顿时往后退了几步,“兰沽国师讼,拘缨国欧丝之野之事都是你做的?”
“恶神大人既已知道,又何必问我?”灯火幽暗,少年明沉瑾一张脸苍白,眸中尽是死气,嘴角上勾成嘲讽的弧度,“哦,你不会是要问我为何这么做吧?”
明知蹙着眉没说话,这个少年的他,本就是由他的恐惧与怨念凝成的怪物,算不得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