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婧蹙着眉,看着面前的血泊,不禁狠狠攥紧了拳头。
这里葬身的,有不少是她派来盯梢的暗卫。不过人数并不多,死的伤的几乎尽是敌方的人,倒也是奇怪得很。
“其他护卫到哪儿去了?”
她一边问着,一边蹲下身查看起了现场。
薛长策前往傅家搜寻账本去了,下午才去搜过印章的他,对傅家的地形自然是清楚不过。
而萧煜坐镇刑堂,处理着乌邕人与薄庆统的残局。
找寻蕊香和陆宝财的任务便重重落在她的肩上了,眼下,是半点差错都不能出……
那小厮哽咽了几声,又接着回道,“其他的护卫都去追马车了,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我们都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唐婧思索了片刻,没有作答,但在左顾右望之际,倒是于墙角发现了一块亮眼的碎片。
她赶忙上前捡起来一瞧,只见,这碎片做工精巧,边缘隐约还刻有鱼鳞文案,似乎在哪里见过,就像是……
令牌!
错不了,是萧乾的令牌!
唐婧的心猛地一颤,待剧烈的起伏过后,又仿佛陷入了死寂一般,再没了活气。
若真是萧乾派人来刺杀的话,那她便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了。
他们今日大肆缉私,查封薄家,便是与萧乾正式撕破了脸皮。
依照萧乾的个性,蕊香和陆宝财落到了他的手里,必是立斩无赦!而萧煜那边,只怕也是危机四重了……
唐婧紧握着残片,心中惶惶然。
忽然,她发现一名刺客的耳朵里竟有些污血,惊疑的同时,蹲下身揭开面罩一看——
!!
皮肤青紫,七窍出血,是中毒?!
唐婧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她的手下无人会使毒暗算,难不成这些刺客皆是服毒自尽?
正思索着,忽然,一道断断续续的喘气声从门外传了来。
“唐姑娘,请问唐姑娘在家吗……啊啊啊!”
那串尖叫声是他看到了满院的尸体后发出的。
唐婧回过头来,只见一个五旬上下的老叟颤抖着扒在门板上,双目大睁,吓得仿若魂灵出窍。
她没见过这位老伯。
森森月色下,唐婧疑惑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戒备道,“伯伯您找我?”
话音一落,老伯的眼里顿时一亮,仿佛再可怕的死尸,也拦不住他那为使命奔波的步伐。
“唐姑娘!你是唐姑娘?”
他踉跄地跑了几步,忙扑通跪到了唐婧的跟前,“唐姑娘,我求求你救救我家老爷!”
他颤悠悠地从袖中拿出了张皱巴的纸条,直往唐婧的手里塞,“小人是傅府的管家,我家老爷毒入膏肓,已经、已经……”
说到后面,他泣不成声,再不忍用言语形容了。
傅府……
傅桑?!
唐婧心下一颤,赶忙捋清了纸条一看,只见其上写着五个大字:
凌霄楼小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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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狱外的街道口,两道脚步声不轻不慢地交错响着,衬得四周格外幽静。
“此行凶险,殿下可带了防身之物?”薛长策眉头微皱,转头看向了萧煜。
“放心,本王……”萧煜欲言又止,良久,又默默按上了胸口,“有金丝软甲。”
薛长策闻言一怔,旋即又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哦,那就好。”
这金丝软甲,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还是当年他父亲护驾有功,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赏赐的。
由能工巧匠耗费数月倾力制成,当朝仅此一件,在洪祯三年的那个春天,被他父亲当做生辰贺礼,转赠给了年仅十岁的萧煜……
薛长策满不在意地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萧煜自幼体弱,本就不是什么练武的苗子,且身为萧乾的政敌又极易遭他人的暗算,父亲会这般做,也是出于长远考虑。
只不过让他介怀的是,这么多年来,父亲的偏爱总是如此明显。
就像儿时,他总会称赞萧煜的文章才学如何如何,对自己的亲儿子却鲜有半句夸赏。
年幼的他也是倔脾气,受不住这般冷落,干脆就故意哪儿都不用功,正好遂了他老人家的意。
但其实在暗地里,他也会偷溜进书房习文,也会在寒冬腊月里坚持习武。
只不过这些努力,都没有换来一句他想要的肯定。
他依然是洛阳百姓口中的那个草包纨绔,所思与所为全部背道而驰……
见薛长策沉着脸,面色似乎不太好,萧煜只当他是心怀芥蒂,且念及他一会儿还要孤身赴险,作势就要剥下外衣以表诚意。
薛长策注意到他的动静,当即神色一动,按住了他的手,“殿下这是做什么?”
“您折煞我了,”他轻笑一声,格外认真地替萧煜拢好了衣襟,“若是我在殿下身边,定然会豁出性命相护殿下,怎么还会劳殿下弃甲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