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间也寻来了淳安。
淳安面容清冷,“及笄之礼,合该大办。子音是顾家故人之女,客居府上。一个及笄之礼,你们何须做出请教本公主的姿态,办了便是。”
宋子音站在帘子后,身子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淳安,有条有理,说的话,说真的宋子音既心生佩服又心生嫉妒。只手中的帕子紧紧地捏着,手上肉儿也泛白了,帕子都快被她捏碎了。
老太太和顾二夫人互相瞧了眼,彼此都有点拿不准这公主的心思。
若说不愿办这宴席,人家这话里话外说的都是大半,若说愿意,这面容高冷,且于她们所揣摩的正常人的心思不合。
顾老太太不喜的便是公主这高高在上的姿态,她怎么说也是长辈,这么多年了,后辈儿们都是会给她面子的,膝下惹她欢笑,哪里如她这般,冰冷极了。
淳安告了退,宋子音就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顾老太太见着她,慈爱地唤她过来。宋子音面色不甚好,虽掩盖着情绪,还是能被这几个人精看出来,老太太拉着她的手,问子音爱听什么戏词舞乐,喜欢吃什么菜品。子音心思剔透、八面玲珑。
瞧了一眼满脸笑意,鹤发童颜的老太太,老太太年老,牙口不好,自然爱吃甜烂之食。岁数大了,就欢喜个热热闹闹团团圆圆。
“做些松软的食物,找些杂耍唱戏的班子。”
宋子音乖巧懂事地说道。
果不其然,顾老太太甚为欢悦。
淳安也未走远,只在外间席地而坐,她有个坏毛病,总喜欢蹲着。
听了子音的话儿,竟罕然地没觉得她这番心机深沉。
反而从心底子上升起了一股子怜惜之情。
她是孤女,得看惯了多少眼色,才能练就这么一副剔透的七巧玲珑心。
人活在世,左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舒服点。且说她这般,也是处处为人着想,做的都是有利于她人健康的事儿。
虽说她不该动了她的人。但,她,宋子音好似也只能抓住顾未易。
可是瞧见了她的可怜之处,淳安也不忍心再去同她争抢了。
她自幼便跟在了姨母身侧,无论是去哪儿玩闹、发生了何事、要做何决定,姨母都让她从自己的心。万没有过讨好谄媚别人的时候。
遇见问题,解决问题,也不说不关注人,只是不能做到像她宋子音这般细腻而面面俱到。
再瞧了一眼,为了讨宋子音欢心而鞍前马后的顾未易,淳安竟觉得这顾府待得索然无味了,她当真是半点争抢的心也没了。
得是经历了多少白眼,才会有这番情商。
老太太困了,她们这些小辈儿四散开。
行至庭院,淳安叫住了子音。
“子音,你喜欢什么戏文?”
子音听了她这话,“笑闹桃林!”。
她说的这戏名,同她在顾老太太跟前说的一模一样,子音心中暗自揣摩淳安的意图,防备之心也甚浓。
淳安,冷笑,鼻腔嗤了一声。
“你的生辰,总该听一曲,你欢喜的曲儿,你这一生,总该寻方天地,让你敢自在做自己,自在说出你想要的,欢喜你的人自是欢喜你所有。你这般的提防我,呵!这朗朗乾坤,你竟过得这般战战兢兢!”
淳安说完了,不再管她离开了。
子音,呆愣住了。
她本能的防备之心,让她怀疑淳安不安好意,然,瞧着她离去的背影,宋子音晓得她这是替她鸣不平了。
这近四旬的相处,淳安给了宋子音很大的冲击。
她的情敌替她鸣不平,还是因着她自小以来引以为傲的优势——她的心机她的白莲。
自来了这府邸,淳安便一直避着她。她使过手段,污她名声,寻不到一丝一毫机会。
淳安屋子中的丫鬟不多,也都是身怀绝技说话做事都是滴水不露。她的院子严严实实,让她寻不到机会。
且她也从不跟她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地方相处。
这次,她叫住了她,她是不想管她的目的是什么都想抓住这个机会。
让人误会淳安。
本想做个小局,她说了这番话,她心中有些震动。
瞧着她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真正的她,谁会欢喜。
“原本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低头低多了,为他人着想,已成了习惯,自己舒坦,别人也舒坦,最后给了的方便还是我自己的。”
“我终其一生,无法像你那般肆意过活吧。但我也愿意因着你今日这份理解,放过你这一次。来日再见,你我还是敌人。”
往后的子音上了战场,再寻思今日顾家府邸之事儿,总觉得小儿女的心思,当真幼稚。年老的时候,她们坐在一处喝茶,宋子音还说,“再者,幼时的子音为人着想,为了的是子音自己,小淳安虽肆意妄为,不为人细节处着想,却为了的是他人。小子音的心胸终究是小了小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