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苏姑姑就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且说呢,受了场哑巴亏,还讨不得好,人人都说淳安公主性情乖戾、目中无人。”
苏姑姑端来汤药和药膏,放在桌上,跟着就嗔道。
“公主,您何必把自己塑造这么个乖张的人设,不讨好呀!”
苦口又婆心道。
淳安心中委屈,坐在椅子上,伸直了腿,嘴上却倔得狠,“本公主作何要同她们一样!”
苏姑姑走到她身后,“我的公主,你这性子,往后少不得吃亏呢!”
“姑姑,您作和这般说辞,公主再怎么说也是公主,何须同那等宵小混为一谈,一般计较。”檀婳听不得苏姑姑这般说,说公主日后要吃很多亏,多不吉利。
苏姑姑瞧了一眼檀婳,冷哼,“且说咱们家的公主可曾有被皇后皇上宠得放肆?这般既得不到庇护,又没得个心机,纵然二位圣人宠得公主肆意妄为,也不得不提防流言蜚语、人言可畏要人命!”
说到这处,苏宁停了下来,目光严肃地瞧着淳安。
淳安一直无意识摆弄茶杯的手,停了下来。
苏姑姑为她好,她知道;苏姑姑话中的深意,她也晓得。
丹栀姨母让苏姑姑来照顾她,也是苏姑姑心思细腻沉稳,能多帮衬提点她。
只是有些事儿,她就是不甘心,不愿意去改。
淳安转头,“姑姑,我晓得,只是淳安还想顺着性子几年,真头破血流了,淳安认了,淳安也担得起!”
听了淳安这话,苏姑姑不再言语,将矛头对上了檀婳,“公主不长心,你得替她长点心,纵公主护着你,你也得小心被她这性子牵累!”
苏姑姑话难听,却也是提点檀婳,得也算明白。
淳安再折腾,有玉夫人、有皇帝皇后兜底,但若出事儿,她这个小丫鬟可是没人保她。
淳安不傻,檀婳也不傻,都懂。
“姑姑,你莫危言耸听了,我们家檀婳聪慧着呢,她这么强,谁能弄得了她!”
这话淳安说着也心虚,檀婳最初还是个稳重的姑娘,自跟了她,性子也越发率直。她真怕日后因为她的性子牵累了檀婳。
苏姑姑冷哼,本想这事点到为止,就过去了,往后再慢慢教,毕竟她也心疼公主的伤,舍不得给她心上添堵。
只是这俩不可雕的朽木,扶不起的阿斗,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儿,气得她心脏疼。
苏姑姑的模样,她俩也怕了,主仆俩不约而同缩着脑袋。
苏宁瞧着她们这般,恨铁不成钢,捏了捏手帕,狠了狠心,动了动嘴,犹豫半晌,再次说道。
“公主,为人当学学那郝嫣红!人都是自私的,都要护着自己的颜面利益。我晓得她百般用话术推卸责任的姿态,公主瞧着恼怒。但郝小姐处事却是好的。在市上,一片好评,得了人心。本是公主占理的事儿,偏生让你整得没人站你这头。”
“我又没伤害别人!”淳安有些委屈,带着哭腔,“姑姑,你怎么能说她处事是好的,天地有公道,岂能在偏心人的嘴里!对错是客观事实,流言蜚语是人心所向,若人心向错,我认了!”
檀婳瞧着,心疼了淳安,瞪了一眼苏宁。
“苏宁姑姑!”檀婳又嗔怪又撒娇地叫了她一声。
苏宁被这俩不争气的姑娘给气着了,跺了跺脚,甩袖离去,走了半步,又回来拿了桌上的药,她跟她俩争辩,正事儿都忘了。
“药凉了,老奴拿去给公主热热,檀婳你先给公主敷药膏,过会子,记得过去取药,取完了,看着公主趁热喝了!”
檀婳规矩地应道。
待得苏姑姑走了,两个姑娘吐了吐舌头。
“公主,其实姑姑说得是有道理的,她为了我俩好,只是我也晓得公主也有自己的道理。”
“各人有各人的角度,各人有各人的道理,但是,檀婳,支撑我们走下去的从来不是道理。”
淳安叹了一口气。
檀婳听罢了,蹲下给她上药,淳安也走了神,怔着,只觉得腿上一疼,龇了一声,“疼,疼,檀婳你轻点。”
苏姑姑的话不多久就应验了。
淳安也惨,这刚被当街行马的郝嫣红给撞了,撞了之后,还被郝嫣红这心机女散播留言说她碰瓷。
后来她救了宋子音,又被她泼了污水……
小时候淳安跟着丹栀姨母遍访民间,看遍了重男轻女,对女孩子总是有很多的照顾和同情。
遭遇这些事儿,淳安对女生也有点敬谢不敏了。
丹栀瞧了她一眼,“你这想法不对,你不能因为一个人打死一群认呀!”
“我没有,姨母。”淳安晓得她姨母怕什么,“姨母,我只是有点怕这些女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