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不急不缓,他慢条斯理地问:
“我可以进去了吗?”
语气温和,但带着说不出的不容置疑。
女尼几乎站不住,但摸了摸袖中卢氏给的荷包,定了定心,终究愿意赌王通为颜面不会强来,她张嘴:
“卢老施主说…说她一心向佛,不日当归。”
“这样呀!”
再次被拒绝王通也不见生气,就连眼睛中也未出现丝毫的怒意,语气依旧是那般平缓,他顿了顿,改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不知师太可曾听过指鹿为马的故事?”
“听…听过的!”
不知王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师太下意识点头。
“那好。”
王通挥了挥手,在府中人等迈前一步更近的威压下,严肃开口:
“我母昨被困玉泉,生死难测。然玉泉居心叵测,拦人探望,我担心母亲安危,故…”
余下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显而易见。
说完话,王通便漫不经心地看着女尼,似乎在等她的答话。
只见她颤颤巍巍行了一个礼,面露畏惧:
“我,我这就再通传卢施主一声…”
“好。”
王通许可,在女尼松了口气间,再次开口:
“我不想再听到我不愿听的答案。”
声音带着满满的威压。
“…是,是!”
女尼忙不吝点头,然后合上寺门,劫后余生般跑了出去。
良久,卢氏带着卢荷出现在寺门内,王通竟还能听见卢氏正在和主持道歉:
“小儿无状,惊扰师太了。”
“不妨事。阿弥陀佛,只不过一场修行,卢施主很不必如此。”
小儿无状。
王通又是一声冷哼,不等几人再说话,直接挥手:
“走!”
竟丝毫面子都不给卢氏几人。
面色沉重难看,卢氏再次向主持笑了笑,方握着卢荷的手上了马车。
第123章
马车内。
卢荷艰难地靠坐在车壁上, 轻轻咳嗽,嘴角缓缓留下一道血迹。
卢氏吓了一跳,她慌乱地抓住卢荷的手, 面露忧色:
“荷儿, 你怎么了?”
卢荷没理会卢氏,且一把推开卢氏的手,不在意地用手抹去了嘴角的血渍,目露恨色,满脸不甘, 用气声恨恨说到:
“谢适的佛光竟如斯厉害, 此次失手,恐就没有下次了!”
“你说什么!”
卢氏吃了一惊,手中本来要给卢荷擦血的手帕也随之掉落,目露惊色:
“谢适, 你…你去找谢适了?”
顿了顿,像是不愿面对什么,她急问到:
“荷儿, 你去找谢适做什么!”
“做什么?”
卢荷回头看卢氏, 眉头微蹙, 似是不明白卢氏怎么会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她微微一笑:
“当然是去杀了他,难不成是找他叙旧?”
话停一停, 似是内伤发作,她捂着泛疼的胸口, 嘴角又有血泛了出来,不再说话,闭目敛神, 试着用自身魔气修复被佛光灼伤的肉身。
但到底魔气不抵佛光,再加上多年小院的念经修行,不管卢荷想法如何、是否甘愿,曾经读出口的经文到底压制了她身上的些许魔性,以至人魔终是没有真正长成,更无论和佛光对抗。
猛地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卢荷只能瘫靠着尽力地平稳内息。
卢氏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她实在不明白荷儿何时有了这般本事,十数年前生产那日荷儿拿出的珠子就足够令她惊诧,如今荷儿竟能…
她努力恢复镇定,拼命攥着手中的佛珠,轻轻念着佛经以助平稳心情,但还没念两句,就被卢荷打断,只见她厌恶地看向卢氏:
“别念了!”
被卢荷眼中的戾气吓得立时住了嘴,手中的珠串也应为惊恐而落在了膝上,卢氏有些怯怯又小心翼翼地解释:
“我以为这能静心,对荷儿你的伤势有好处。”
没等卢荷有反应,亦浅不由弯了弯眼睛:
卢荷如今已是人魔,佛经只会令她痛苦,哪又有静心的效用。
突然想到什么,亦浅好奇地问到:
“若让卢荷念上百年的经,那她的魔性可会被磨灭?”
白九沉思,然后开口:
“有佛门大师一年即可超度卢荷。”
亦浅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说:
“我知超度,但我的意思是只她自个念经,无用他人,她自个可能度了自己?”
白九右手掐诀立于身前,一身浩然正气,正义凛然:
“我是道士,并非和尚,阿浅你这问题是极为的不合时宜。”
心知他不想回答,亦浅耸了耸肩,体贴地没再追问,但听他这么说,又难免下意识看向他那生长着浓郁头发的头顶,想像了下那里变秃再点上戒疤的样子,实在是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