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其他要事,女儿先行告退。”银朱捡起地上的被揉成一团的朱红小笺,转身离去。
“你……”江太傅怒瞪了眼走出书房门的银朱,“自不量力,该劝的我都劝了,你自己不听,非要去招惹,出了事,我不会管你。”
银朱笑了,这么多年他这个父亲又管过她几次。
江太傅气极,他当自己这位独女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谁知只是披了层聪明人的皮,里子竟如此莽撞蠢笨,冥顽不灵。为了一时意气,把自己的前途都搭上。
银朱想,这事虽牵扯到沈云亭,但究其根本,顶多算是她跟程嘉禾之间的私人恩怨,妇人间的争风吃醋,断没有哪个男子失了风度,插手管的。
只不过第二日清晨,她坐着马车来到诗社,却见到诗社门前黑压压一片站满了人。
银朱穿过拥挤的人群,行至诗社门前。却见一人领着官差将诗社层层围了起来。
为首的那人文士模样,穿着青杉,手执一把折扇,悠闲地扇着风,正是丞相府的幕僚心腹,那只出了名的笑面虎白子墨。
白子墨站在诗社门前,指挥着手边的官差:“搜,一个地方也不准落下。”
银朱闻言眉头轻皱,张开手挡在诗社门前,朝白子墨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白子墨收起折扇,面带假笑,语调客客气气却带着不容反抗的意思:“哦,是这样的。听闻贵诗社有人传谣,我等奉沈相之命,特意前来排查。”
“银朱姑娘不必担心。”白子墨道,“若排查后贵诗社没有传谣的嫌疑,外头这些人立马就会离开。”
银朱咬着唇,眼含愠怒,还待再说什么。
白子墨从袖中扯出一章盖着官印的纸,摆在银朱跟前:“官府查案,断不会没有章程,这张是京兆府的搜查令,还请姑娘过目。”
连搜查令都提前备好了,银朱再没有借口阻挡官差搜查。
不一会儿,官差从诗社里搜出一堆朱红小笺。
“大人,找到了。”
第21章 有喜
嘉禾是隔日早晨才知道白子墨带着人去了银朱的诗社。
从诗社搜出一堆写着《云间梦》的朱红小笺,当着全东街百姓的面,按造谣的罪名,将这些朱红小笺全部付之一炬烧了个精光。
银朱的诗社因传谣,被贴上了封条,永远不可能再在东街开门。
朱红小笺燃起的烈烈火光中,白子墨以丞相府之名,向众人告示,今日焚此笺,以示警告,若还有人再敢随意在京中散布诸如此类的谣言。
一律按造谣罪最高刑罚,笞二十杖,绝不姑息。
普通人笞三杖便要在床上躺上一日,对百姓来说笞二十杖已是很重的责罚。
至此银朱的朱红小笺一夜之间在京城销声匿迹,大街小巷再也无人敢传唱这首凄婉动人的情诗。
银朱也被江太傅关在家中静思己过。
此事暂时告了一个段落,嘉禾在心里闷了几日的气舒缓了不少,舒舒服服地用起了早膳。
自那日从沈府回来之后,她每次用膳,总是少不了一道饺子。
似乎是怕她吃厌似的,做了许多种不同馅儿的饺子,好让她换着吃。
这些饺子看着不像是丞相府大厨做的,大厨手艺精湛,每个饺子至少有十二个褶子,而她这几日吃的那些饺子,个个都是十个褶的,不多也不少。
也不知道是谁的手艺呢?嘉禾对着饺子笑了笑,好像现下府里也只有沈云亭知道她爱吃饺子。
最近延庆帝的病愈发不好了,延庆帝尚未立储,朝野上下乱成一团,沈云亭日日早出晚归。
有传言说比起二皇子延庆帝更属意三皇子继承大统,此事是真是假却不得而知。
没过几日,嘉禾收到了三皇子妃送来的帖子,邀她明日前去皇子府赏梅。
次日嘉禾醒了个大早,沈云亭尚在房中,刚穿戴完衣冠。嘉禾从卧榻上起身,身上只着一件寝衣,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伸手环住他。
“抓住你了。”嘉禾脸贴着他的背。
沈云亭一顿,转过身,低头捉住她的唇。
他们之间似乎少了层隔阂,变得亲密了许多。嘉禾总觉得沈云亭对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小心翼翼像捧着易碎的琉璃。
对视之时,眼底深处隐隐藏着一丝慌乱,像是在害怕失去什么。
气息乱了,衣衫皱了,好一会儿,沈云亭放开嘉禾,整了整被她抓皱的衣领,重新戴好冠。又抬手帮嘉禾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临走前,他盯着嘉禾妆奁上用金丝补过的雕花玉簪看了好一会儿。这根雕花玉簪只不过是当年沈翱随手买给怜娘之物。
她用不太合适。
沈云亭深思片刻,看了眼累倒在卧榻之上的嘉禾,淡淡道了声别,轻推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