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的样子让人想笑。
这笑声让沈元衡莫名打了个寒噤。今日沈云亭的到来让他有了深深的危机感,他怕沈云亭抢走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亲情、地位还有……
他清楚,只要沈云亭想要,他根本争不过他。
似是看穿了沈元衡的心思。沈云亭道了声:“你的东西,我没兴趣。”
沈云亭不再多言,推门离去。门“哗啦”一声被打开,寒风席卷而入吹落棋盘上的棋子,沈元衡伸手去捡地上的棋子,低头才发现自己手心已渗满了汗。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沈府下人一阵凄厉的喊声——
“不好了,有人掉进池塘的冰窟窿里了!”
沈云亭脚步一顿,刹那间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转身冲向院里。
沈元衡见此情形忙跟了上去。
如今正值严冬,湖面池塘都结了冰,有些地方结的冰层薄,有些地方结的冰层厚。在冰面上行走,若不慎踩到了冰层薄的地方,掉进冰窟窿里,这么冷的天,就算救上来也得去半条命。
院中小池塘的冰面上裂了一个大缺口,府中下人正在冰窟窿里捞人,岑雪卉带着一双儿女站在小池边上。
“程嘉禾在哪?”沈云亭在周围扫了一圈,所有人都在,独独少了她。一瞬间,所有的人和事在他眼前凝滞。
“她在……”岑雪卉指了指小池塘的方向,话还未说完,便听见“扑通”一声。
周围人惊叫声连连。
沈元衡气喘吁吁赶了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岑雪卉还未从惊愕中缓过来,结结巴巴地回道:“思、思谦,跳进冰窟窿里去了……”
第19章 屈从(二更)
沈云亭整个人没在混着冰渣的池水中,周身泛着刺骨的疼,寒冷的池水侵蚀着他的躯体。
他在水中强撑着睁开眼,池里一片晦暗,沈云亭伸手去探,什么也没有,手上是空的。
透明的冰渣划破手腕,鲜血渗出手腕与池水交融。
前世今生情景交叠,麻木、无力、失重感,所有的感觉“轰”地袭来。
他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中,水草、冰渣、泥沙……水中一切在他眼前扭曲旋转。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摸不到,摸不到,摸不到……
抓不住,抓不住,抓不住……
够不着,够不着,够不着……
嘉禾、嘉禾、嘉禾、
嘉禾、嘉禾、嘉禾、
嘉禾、嘉禾、嘉禾……
不见了,又不见了。
找不着了,又找不着了。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连她的幻影也没有。
病犯了,没有药。
意识渐渐模糊,溺水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沈云亭缓缓阖上眼皮,仿佛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
“上来了,捞上来了!”
“思谦、思谦醒醒!该死的,你这个狗东西,要死死到外面去,别给我死在这!”
耳畔隐约传来沈元衡催命的叫唤声,沈云亭慢慢睁眼,刺眼的天光照进眼睛,瞳孔微微一缩。
沈元衡扯着他的衣领,怒骂:“你这个疯子,是不是脑子有病?大冷天跳进冰窟窿,是去找死?”
沈云亭睁着眼,看见远处有个穿着茶白色绣荷裙子的人朝他跑来,他忽然笑了,挂在眉梢上的冰水,顺着眼角滑落,染湿了他的眼睫。
沈府下人朝岑雪卉道:“找到了,找到了,方才掉下去的只是块被风带来的大石头,不是人。虚惊一场。”
嘉禾顾不上跑掉的鞋子,火急火燎赶了过来,抓住沈云亭冻得像冰块一样的手,放在嘴边哈气。
岑雪卉向嘉禾解释道:“方才大家误以为有人掉水里了,思谦没找到你,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回屋里了,他就跳了下去……”
“好了,别说了。都别愣在这,赶紧把人先送到屋里去。”沈元衡急道,“换衣服,找太医要紧。”
几人帮着嘉禾将人扶到最近的客房。岑雪卉去了太医局找她父亲岑太医,沈元衡跑去安抚得知此事受惊的李蕙。
人都走光了,屋里只留了嘉禾一人照料。
沈云亭宽大的衣摆“滴答”滴着水,炭盆里的炭燃得“噼啪”响,门“砰”地一声被风带上。
几乎是门关上的瞬间,沈云亭未留给嘉禾任何躲开的机会,低头覆上她的唇,用力掠夺她的气息。
嘉禾整个人被抵在门上动不了,她睁眼看他,她从未见过沈云亭这副样子,无论在何种境地他总是风轻云淡、成竹在胸的,可她总觉得他现在好像……好像在害怕。
十指紧扣,直到她唇红肿,他松开她,低下头抵着她的额,粗粗换着气。嘉禾面颊通红抿了抿唇,抬起眼注视他。
沈云亭目光空洞而无力,哑然良久,仿佛失去了身上所有力气,低哑着声道了句:“我没有救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