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士兵被吓住,想要逃跑,却被发现。魏帝持剑,一剑削下那几人的头颅,对下方的将士厉声道:“谁敢临阵脱逃,这就是下场!”
众人噤声。
这场战役,持续了近三年,十六城接二连三地被收复。
不过在最后一城中,魏帝被沙匪首领砍伤了胸口。沙匪尽灭,魏帝却倒下了。
随军大夫看过后,害怕地跪倒在地,不敢说话。
将军常同承抓住大夫的领口,吼道:“陛下的伤究竟如何?”
“将军,陛下怕是大限将至啊!”大夫抖得不成样子。
魏帝躺在粗糙的床上,胸口处还在不断地流血,他沉声说:“这件事不要外传。”
在将西北之事处理妥当,他叫秦易搀扶着他,要到一个地方去。
“你扶我去西崖关看看。”
土黄的沙丘,零稀的枯草。满月高挂,照耀着这荒芜孤寂的西崖关。
“叫人在这里立一块碑。”
最终,他沉声嘱咐。
秦易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道:“是。”
从西北到梁京的千里之地,魏帝一直强撑着,不露出一丝破绽。等到了京城,急召御医诊治,却是回天乏术。
他阖上眸子,让人传唤端王进宫。
寂寂深宫中,闵容看清他脸上的惨白之状,担忧道:“你的伤到底如何?”
“如你所见,大限将至。”他扬唇笑了下。
“你之前中了毒箭都能好全,怎这回好不了?”明明前者的伤势更严重。
他避开这个问题,缓了一口气,道:“我死后,会将皇位传你。”
闵容一愣,而后气笑道:“你以为我稀罕?这些年,你让我管理那些政事,我已经厌烦非常,那些大臣各有心思,我不想再掺和进去,和他们争锋相对。”
他说:“我知道你不稀罕,可你是最适合的人选。若是其余人,这个国家迟早四分五裂,你大概不想看见再战火再起,百姓流离失所。”
“闵危。”
他看向闵容,狭长的凤眸含笑,道:“已经很久没人直呼我的名字了。”刚说完,他的胸膛一震,喉间疼痛。
他艰难地抬手,用帕擦去薄唇边的血。
“闵容,我再托付你一事。我死后,将我葬在明临山。”
他疲惫地阖上眸子,闵容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
夜间风大,吹开了甘泉宫的一扇窗,将守寝的大太监吹醒。他先是揉揉眼睛,把窗子合上,又到龙榻边查看状况,却见魏帝唇边有一干涸的血迹。
大太监顿时慌张着急起来,颤着手放到榻上之人的鼻下,停留了片刻。
没气了?
大太监摔倒在地,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大喊:“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建兴十二年九月,魏国开朝皇帝闵危薨逝,留有遗诏,传位于端王闵容。并命丞相莫岑、尚书令江咏思、太常卿林原等人辅佐,另令骠骑大将军常同承、归德将军蒋旭等人镇守边境。事无巨细,都有安排。
在下葬时,太监发现魏帝右手紧握,尾部留有一串暗淡的流苏。掰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将其手中的东西拿出。
正端王来此,沉默了下,道:“就这般下葬吧。”
九月二十五日,举国哀悼,叹息帝薨。
正逢细密秋雨淋落,明临山生出一层缥缈的冷雾,与对岸的恒巫山遥遥相隔。
***
他的伤口太多,林良善撕下绯红的纱裙,忍住不断上涌的泪意,将他的头抬起,用薄纱一圈圈地缠住他后脑的伤口,鲜血渗过纱,沾染上她的手。
手在不断地颤抖,她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咬住唇,接着给他缠伤口。
“真宁,你快醒醒。”
这句话,她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可都没能唤醒他。
荒凉的坡底,到处是锐利的乱石和杂草,以及几棵树。不远处有一处小水潭,林良善扶不起他,只能摘下较大些的树叶,捂着心口泛起的痛和后背的割伤,急跑向小水潭。将树叶围成一个兜,装了些水,小心翼翼地走回来。稍微抬起他的头,捏着下巴,将水喂进去。
即便如此,人还是没醒。
她再次将手放在他挺直的鼻下,还有气,没死。眼角冒着泪花,她笑了笑。
林良善将坡底看了又看,没有任何办法,单凭她一人,根本上不去。要怎么办?
她开始回想起自从在真宁道上救了他到林府,他对她的各种好,从冰糖葫芦,想到凤凰风筝,再到那张新药方,落湖……甚至有时她见着这张脸,不会给他好脸色,但他仍不计嫌地给她煎药,所以的行为都按着她说的做。
想着这些,林良善到底没忍住眼泪,她应该对他好些的,对他好些的。
要是再这样下去,得不到救治,他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