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皇帝再就业实录(97)
就连岑微雨挨着他坐下,他也一无所觉。岑微雨夹了块肥牛卷放在杨青碗里,安慰道:“ 她是记得你的。”
火锅泡炸了,滚烫的热油渐了两滴在杨青的手背上,他随手抹去,皮肤上留下了两点殷红,像蜡烛流的泪。
“早上,她和你说了些什么?”杨青问。
岑微雨给他夹肉的手顿了下,“奶奶说,让我来照顾小青。”
杨青眼珠子转向岑微雨,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
岑微雨认真道:“我需要。”
杨青笑道:“朋友间会说这些?”
……
吃完火锅,菜和肉果然和杨青预料的一样剩下不少,乐观估计还要吃一天。
他边收拾碗筷边对岑微雨说,“教授还不走,要我送您吗?”
岑微雨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杨青盯着他坐过的仍然带有余温的椅子,撒气地重重扣碗。
这就走了?
晚上七点,天黑透了。酝酿了一下午的大雪姗姗来迟,杨青把暴露在室外的水管用胶带缠上,仔细地锁好门窗,给张元英房间里填上炭火,在九点钟哆哆嗦嗦地上了床。
大风从林间巷间穿过,发出呼呼的响声,大雪簌簌落下,听着声音杨青能想象出雪花在房顶堆叠的画面,他很担心房子会不会倒塌在风雪中。
这想象让他迟迟未能入眠,不知过了多久,在风声和雪声中他听见了第三种声音——“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门外的人似乎怕吵醒他,但更怕被他忽视,几经煎熬下才敲出这种类似小狗呜咽的敲门声。
杨青披着外衣起身,在出被子的一瞬间他立马对自己去看看的决定感到后悔。
“操,”他咬牙低骂,抱着胳膊走到门边,拉开条门缝往外看。
外面的人不出意外是岑微雨,天色太黑杨青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不妨碍他下结论,除了这傻逼,还会有谁顶着大雪来敲门?
杨青没好气道:“院子铁门钥匙哪来的?”
岑微雨被冻得久了,声音里掺着风雨的湿冷,“房东给的。”
“操,”杨青说了句脏话,接着道:“夜闯空门,冻死我不负责。”
门外没动静了,只剩下风雪呼啸。
杨青往外看了看,还是看不清,他心里泛起了嘀咕,不会真冻死了吧?
他慢腾腾地拉开门,就在开门的一瞬间,一道漆黑高大的影子向他倒来。杨青被撞了个满怀,胸口钝钝的疼,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勉强稳住,还不等他开口骂人,岑微雨把下巴杵在他肩膀上,两条长手环着他的腰,抢先开口道:“殿下,我好冷。”吐出的气像冰渣子,杨青手臂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板着脸,“别叫我殿下。”
岑微雨想是被冻傻了脑子,手上越抱越紧,嘴里嘀咕着耍赖,“你是……你就是……”
杨青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没好气地骂:“傻逼。”
岑微雨小声地说,“我好冷。”
房间门大开,冷风一股股往室内肆虐,仅片刻工夫,房间里就冷得像冰窖。
杨青翻了个白眼,不能才怪。
他用力拧岑微雨的手背想让他松手,“放开,我去关门。”
岑微雨不依不饶,“不放,你想把我一起赶出去。”
力量差距实在太大,杨青推不开,怒道:“我不赶傻逼出去。”
岑微雨顺着杆子往上爬,“我是傻逼。”
杨青彻底无语,他没想到岑微雨现在能这么不要脸。没办法,他只能使出吃奶的劲像袋鼠带宝宝一样,带着岑微雨去关门。
关上门,实在把他折腾地不轻,他搡了把岑微雨,有气无力道:“我要睡觉。”
岑微雨贴着他倒在床上,压在杨青身上拉来被子把两人严丝合缝地盖住。
杨青叹了口气,问他:“这是做什么,耍无赖吗?”
岑微雨抱得更紧,呼吸声急促,闷道:“我没办法,哪怕我去死你也不会回头,我没办法。”
杨青忽然间觉得有些好笑,他抬手想摸摸岑微雨的头,手却僵在半空,“所以你的办法就是耍无赖,谁说要当朋友的?”
岑微雨又不说话了。
杨青问道:“第一次,在摩天轮为什么说谎?”
岑微雨手臂撑高,和他四目相对,“我想你恨我,不要去恨自己。雍朝的灭亡是因为亓官微的背叛,该下无间炼狱的人是亓官微。我希望你恨我,我情愿你恨我。”
杨青看见了头顶隐藏着黑暗猛兽的天花板,那里像黑色的湖面,湖面的涟漪里是一棵枣树,两个人,青阳碧在树下哭泣,亓官微默默无声地守望。
他把视线移到岑微雨脸上,用手摩挲他和前世一般无二的面容,“我是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