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皇帝再就业实录(36)
我支了躺椅躺在老桑树下,眯着眼睛出神。
正想到要紧处,打扇的姜行正突然咋呼道:“亓官微!”
我仿佛被捏住后脖颈瞬间奓了毛,一骨碌从躺椅上窜起,提拎着姜行正的衣襟把他拎到身前,“你怎么知道?”
姜行正懵了,手里的芭蕉扇落在地上,“我知道什么了?”
“那你没事咋呼些什么,别在我跟前提那丧门星,”我提到嗓子眼的的心重新落到肚子里,幸好没被发现,松开他的衣襟,“又忘了规矩?在我这儿姓亓官的都是死人。”
不对,发现什么?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搞得像我和亓官微有奸情样。
呸呸呸,鬼才和丧门星有奸情。
我狠狠剜了姜行正一眼,懒着身子骨重新窝下。
姜行正弯腰捡起芭蕉扇颇有些委屈道:“我先前一晃眼看见亓官微和他的那小情儿从麓洲走过去,想叫你看热闹。”
小情儿指的是荨,笑话,亓官微的小尾巴既然落在我手里我又怎会帮他保守秘密,我恨不得站在城楼上大声喊,亓官微断了袖!全天下都晓得他的丑事才好。
我又飞速爬起来,“走,去看热闹。”
我才不管姜行正在心里如何编排我的,看热闹最要紧。
显圣湖中坐麓洲,洲上银环翠绕,匠人引水造园,极尽巧思才雕琢出这么块可以人工胜天工的妙地,堪称太学三景之一。
要上麓洲得先摇橹到显圣湖中心,今日天热,我和姜行在离显圣湖一射之地的桑林纳凉。难为他了,如此远的距离居然能眼尖地看见亓官微。
“殿下方才是在想那位?”姜行正手上吭哧吭哧的摇桨,嘴上还能腾出功夫。
表现的越激烈越会让他觉得我和亓官微之间有事,我强行忍住一脚把他踹下湖的冲动,平淡道:“在想季末评考。”
太学一岁三考,本岁第二考掐指算来还有十余日。
提起评考姜行正的注意力果然没转移,他仿佛寒冬腊月里被霜打的小白菜一下子失了精神头,“我算是完了,哪像殿下不用功也能评头等。”
我被吹捧的浑身通泰,暗赞姜行正有眼色,不错,本太子正是天纵奇才。
闲话一通,小舟顺利靠岸,我扔下喘不上气的姜行正独自去寻亓官微的踪迹。
麓洲太大,费了我好些功夫才在片竹林里找见人,我撸了把头上热汗,小心翼翼找了个能看见他们的草丛蹲着。
竹林深处有一四角凉亭,我藏的地方刁钻,正好能将凉亭里的人动向尽收眼底。
但!未免太过无趣!
凉亭里石桌上摆了张棋盘,亓官微和他的小情儿一左一右仿佛要下个天荒地老。
我不知道蹲了多久,双腿都失去知觉,竹林里野蚊甚毒,太子的威风耍不到野蚊头上,野蚊不留情面地叮了我满头包。
你们小情儿私下相会儿都这么个清汤寡水?
为了分散注意力,我又开始琢磨起亓官微话里的意思,让我和他装断袖,他不怕他爹活劈了他?还有他的小情儿不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爹,小情儿。这两人往我脑中一凑,眨眼间又炸成火树银花,困扰我数天的难题终于理出头绪。
对啊,怎么才想到!
问题就出在小情儿身上,亓官微这小情儿是个男的!只要亓官笃没偏瘫没痴傻,那他绝不可能放任自家儿子和个男人传出丑事。
小情儿注定见不得光。
但谁会甘愿一辈子活在影子里?倘若亓官微想把他的小情儿过明路,他会怎么办?
找个亓官笃动不了的人先把袖断了,全雍朝最合适的人只有我——当朝太子青阳碧。
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喜欢男人这事一剖开,收个把男宠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通了,全想通了,我好如醍醐灌顶,那答应亓官微和他一道断袖对我来说是好事啊。
不仅可以推了嘉央的婚事,还能恶心把亓官笃,一箭双雕。
待嘉央归羌,我和亓官微便能一拍两散,我寻我的温柔乡,他找他的俏郎官。
妙啊,我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忍不住想立刻蹦出去,当着亓官微的面大声告诉他:“我愿意!”
“殿下!你搁这儿蹲着做甚?”姜行正大剌剌的声音在清幽的竹林里格外响亮。
我全身僵硬,一寸一寸拧过头,我只是忍不住想!忍不住想!还是能忍住的!我堂堂雍朝太子在这儿当梁上君子偷窥,姜行正你觉得合适吗!
我把怒吼压在心底,站起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姜行正,“你给我等着。”
姜行正不作声了,他嚎完那嗓子显然也注意到了凉亭中的人。
他和我一道僵成了两尊石雕,尽管背对着凉亭,我依然捕捉到风穿竹林的飒飒声,衣料摩挲的沙沙声,以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