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奉衍现在对它们的价值无法准确判断,但将来入行后总会了解。她不坑人,早早把给学徒练手的那部分划出来。
八月下旬,两人主要就是处理这批东西。出于货物的特殊性,经由公共运输工具不合适,是对其他乘客与货物的不负责。奉衍找了父亲借了三辆货车,亲自押车,从寻山一路把东西送回沪城。
九月初,过云从被塞了一串门钥匙。
材料运到沪城,总不能堆在石库门过家十几平的老房子中。
暂时放在奉衍外婆家。
奉外婆年轻时开过古董行,建国后她捐出了大部分资产,去了沪城远郊的农村生活。去世后,小院一直空关着。农村家家户户之间相隔较远,便于储藏特殊物品。
过云从买下新房后,对比一番,客观分析高层楼房不适合做妥善材料库房。
出于安全考虑,暂不挪动这批材料。反正近几个月没机会大规模使用,有必要取一点出来就行。
忙,没时间做法器。又要办理着新房各类手续,又要抽空去苏城走一趟。
问一问过家人知不知道过峰与方一叶有往来,夹带批命的俄文书从何而来。
买房,有钱就行。
查询批命来历却很凭运气,不出意料,苏城之行毫无收获。
过家人显然很惊讶过云从会登门,去年九月过峰、刑海葬礼后,双方就断了联系。
过老爷子从不想念孙女,过岳一家当时因为想要霸占弟弟家的房子而被噩梦厉鬼缠身,更是不想见到过云从。七月里,过岳的大儿子过英结婚,捏着鼻子给堂妹发了请柬,但被过云从有事不去给打发了。
没想到过云从会来苏城,更没想到是问过峰认不认识一位老道士。
这不就是开玩笑嘛!
六七十年代,谁敢随随便便和道士交好?破四旧不是闹着玩的,不能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过老爷子却没法拍胸脯保证小儿子肯定不认识道士,在他看来过峰的确离经叛道。
哪怕过峰偷偷与老道士有往来,也不会对家里人透露半个字。他最信任的人是妻子,只可能对刑海提过。
七十年代初期,过峰调岗去沪城。
当时因为娶的妻子不符合父母心意,他索性把所有东西都搬走了。苏城过家,没有留下任何私人物品了。
过云从猜到了过家会一无所知,可没有就此离开。
这次来做足前期准备,是拜访了过峰以前的同学、邻居、同事等等。即便只存在一线交集,也要去问个打探一番。
很遗憾,苏城内终究没有新发现。
谁也不知道方一叶,更没见过过峰与道士往来。或许,碍于当时的社会环境,有的见面只能是悄悄地进行。
还剩一个人——杨玲。
杨玲,过峰大姐的女儿。
她在帝都读大学,今年七月毕业后留在当地工作,没有重回江南的打算。
一周前,给杨玲的单位去了电话,说她是出短差下乡要9月28日才能回来。
掐着点,过云从再次拨打长途电话,这一次杨玲接听了。
杨玲对于接到来电显然有些意外,“你问,小舅舅是不是和道士之类的人有过交集?”
“是的,那个人可能姓方。”
过云从还假设了多种可能场景,“也许,他去过苏州老家。你的记忆里,有出现那样的奇怪人士吗?他打听了我爸的行踪。”
面对类似问题,过峰与有关的其他人都是第一时间给出否定答案。
此刻,杨玲却沉默了三秒钟。
这三秒,让过云从眼神一凝,“堂姐,你见过,对不对?“
电话那头,杨玲也无法确定,有些事似真似幻加上当时年纪小,无法辨识真假。
“那是小学三年级的事。小学离我家就一条马路的间隔,我们都是自己上下学。那是一个冬天,放学后,我因为写黑板报晚了一点回家。”
冬天的苏城,下午五点半左右天就黑了。
杨玲和同学在校门口分开。
走向十字路口,从斜对面弄堂入口进去,不出四分钟就能到家。
苏城遍布小河道,弄堂门口就有一条。
也就是说,十字路口附近就是小石桥,石桥直通弄堂口。
“我记得天刚刚黑,路灯还没亮。小河上,突然冒出一个红衣服女人,她没有撑船,就像会水上漂的功夫。非常快,一团红衣朝我飘来,而马路上其他声音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杨玲说说着,声音里不可控得染上一丝恐惧。
天黑时分,一个大活人怎么能在水上飘着?鲜红的衣服更是非常刺目,因为那人穿了古装。
“像是明朝的红嫁衣,我记不起衣服细节了,只记得她太快了,眼看就到红绿灯路口。红灯一转绿灯,就能立刻冲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