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小姑养崽指南(111)
偏僻院子里只剩下几个对先夫人忠心耿耿的老仆人,余下的仆人受不了清苦,私自离开院子。
谢逢雨便每日透过窄小几案凝望天幕,听秋雨蝉声。
那时候,他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是几部旧书和一方几案。
他本该是定州州牧谢家的嫡长子,带着父辈期待出生,为家族博名誉,立功业。眼下却被继室的儿子压了一头,不尴不尬地被送回母家,只称表少爷。
教养嬷嬷心疼她,更是怀念死去的小姐,每每摸着他的头叹气,埋怨老爷心狠。
尚且年幼的谢逢雨只是端坐在书案前,捧着卷轴,眸光澈净。
嬷嬷觉得他不懂自己的忧虑与伤怀,饮泪掩泣。
谢逢雨费力垫脚,学着嬷嬷拍拍她的手,同她说自己一定会好好读书,让自己和嬷嬷过上舒心日子。
嬷嬷眼泪却越流越多。
小公子长得更像她伺候了几十年的小姐,性子也温和。可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爹呢?
那时候谢逢雨还不懂嬷嬷为什么哭,只想着若是自己更听话一些,嬷嬷便不会伤心。
再到后来,嬷嬷病死,他成了柳参大人的弟子,被他照拂关怀。
他还记得夫子在亲自来外祖家接他的时候看见凋敝院子时惊讶的眼神,也记得他摸着自己的头说,以后由他来照顾自己。
这便是苦日子吗?谢逢雨不懂,却没有发问,他明明还有嬷嬷疼惜,为何会是苦日子?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抚过经卷,这分明是圣人言的大道理,他跟着夫子每日读书习字,勤勉沉稳。
从不被家人看重的弃子,到巡抚大人的亲传弟子,谢逢雨一点变化也没有,每日照常点卯,勤恳如常。
他待下人也温和,从无打骂斥责,凡事亲力亲为。
巡抚府邸上,便常见他青衫旧影,白日洗墨执笔,夜里挑灯。
夫子只说,他天生就有君子风骨。
一扇窗棂,亦能窥牖见天。
*
白日里既然应下了要摆宴席,应宝珍便同胡氏和李柔娘张罗忙活起来。
天色渐晚,饭馆里却热闹,来道喜的,吃酒的,捧场的挤作一团,应宝珍也忙不迭抽身。
一盘有一盘精细菜肴端上来,打边炉冒着热腾腾的气,推杯换盏声不断,温过的黄酒一坛又一坛搬进来。珍娘发话,为着庆贺窈娘好消息,一连几日饭馆都不收钱。
“珍娘,恭喜恭喜啊!”往来的乡亲们源源不断恭贺她们,笑声不绝于耳。
应宝珍应接不暇,一杯又一杯喝酒,很快就有些醉醺醺的。
既是庆贺,多喝几杯又有什么,在这般劝说下,她果真多喝了不少。
胡氏酒量不错,帮着她喝了不少,眼下还清醒着。
应宝珍眼前有些迷糊,晃晃悠悠站起来,头疼地眯了眯眼睛。
李柔娘赶忙扶住她:“珍娘,珍娘,你要不要先回去歇歇?”
“好,好,”应宝珍被她扶着勉强喝了几口水,和胡氏说了几句之后,便被应窈扶着回家。
所幸应宝珍走路还稳当,应窈只需要稍稍拉着她,省得她摔进坑里便好。
“窈……窈娘,”应宝珍酒意上脸,脸颊红扑扑的,忽然喊住应窈。
她向前扑了一步,像是想抱住应窈,却有些重心不稳,差点摔了。
“怎么了?”应窈扶稳她,老成地数落她:“你酒量又不好,怎么喝那么多酒,看看,现在连路都走不稳了。”
还要麻烦自己来扶她回家,应窈看着醉意上涌,眼睛都有些湿润的应宝珍乖乖听自己训她,心底一时有些说不上来的异样。
应宝珍一声不吭听着她数落自己,突然凑过去亲了一下应窈嫩白的侧脸,嘬了好大一口,应窈都感觉口水糊在自己脸上。
“哎,你别乱动啊!”应窈气鼓鼓地抹了抹脸,愤愤地在应宝珍脸上掐了一下。
触感软嫩,带一点暖意,手感十分好,应窈也不由得多停留了一会。
掐脸手感这么好的吗,怪不得应宝珍平日喜欢明里暗里掐她的脸。
想到这里应窈又不满了,瞪了应宝珍两眼发现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只好认命地给她理理方才弄乱的头发和衣裳。
罪魁祸首只笑,有些呆地任由应窈给她别头发。
“这醉鬼!”应窈忙得一头是汗,又要扶应宝珍又要防着她突然对自己动手动脚,只觉得左右支绌。
应窈一路和喝醉了的应宝珍斗智斗勇,好容易到了家,把她扶到床边,费力脱去鞋袜让她躺下。
醉醺醺的应宝珍偏过头呼呼大睡,还笑,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事。
应窈认命,打算给这醉鬼打水洗洗脸,让她好好睡上一觉,无奈退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