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像是轻柔的羽毛:“若我说... ...我心悦你呢?你让还是不让?”
谢时低下头,毫不迟疑地捉住她的唇瓣。
“唔唔唔!”阿昭吃惊地睁大眼睛。
哗啦啦... ...
棋盘倾覆,棋子弹跳着四散落下。
“若是你说... ...”谢时终于放开了她,声音有些嘶哑,“我自然会让的。”
... ...
谢时从记忆中走过,他看到阿昭做着绣活,换来一本又一本书卷与束脩;周围喜气洋洋,他骑着中举的大马游街,告诉她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不知什么时候,“成亲”两个字从嘴中说出,是那么的坦然。
直到那个雨夜,谢时看到自己站在家门前,神情冰冷。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雷声与梵音隆隆,敲击着耳膜。
谢时的心中发紧,他猛地向前一步,要拦住那个逐渐走向既定命运的自己:“你不能... ...”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可以。
阿昭从来就不是他的劫数!
然而那个自己,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声“退。”
谢时感觉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雷声震震,他看着自己飞升而去,在他走后,阿昭清澈的眼中才缓缓流下泪水。
... ...
生活还要继续,谢时陪在阿昭的身边,虽然她并不能看到他。
自从他走后,阿昭的身体就有些不好,她脸色苍白,时常咳嗽,夜里也经常蹙眉,睡不好觉。
谢时眼睁睁地看着阿昭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直到一家陌生的谢氏家仆傲慢地前来,把阿昭推搡在地上,抢占了他们的家。
谢时用尽了所有手段,他原本是天下第一的剑修,但是现在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到。
他的双手颤抖又落下,似乎想触摸到阿昭带着血痕与泪痕的脸。
阿昭咳嗽着,擦干了脸上的血迹,独自站了起来。
她有了新的小屋,但是仍然执着地不肯离原来的家太远,偶尔还会抬头看看窗外,仿佛怕谢时若是回来,找不到回家的路。
三年后,人间界一个格外寒冷的冬天。
阿昭蜷缩在炕上,她止不住地咳嗽,眼神空茫,脸色苍白如纸。
谢时跪在地上,拉住她的手,像是怕惊醒了什么人,轻轻地唤道:“阿昭。”
阿昭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声,眼睛烛火般被点亮。
“阿昭!”
“阿昭!”
谢时死命地抓着她的手,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声音仿若泣血。
阿昭环顾一周小小的柴房,随即自嘲般地笑了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谢时清清楚楚地看着烛火飘摇,直到熄灭。
原来人心中痛极的时候,是发不出声音的。
他站了起来,然而脚步踉跄,跌倒在地上,唇边猛地溢出鲜血。
阿昭死去的时候,没有亲人,没有墓碑,也没人记得她的名字。
... ...
迷雾渐渐散开,谢时看到淡黄色的硝烟弥漫,剑的碎片四散在泥土里。
密密麻麻的剑交错插在地上,直至山顶。
天是血红色的,泥土中也浸润着血,显露出极深的深黑色,昭示着战斗的惨烈。
他看到自己跪在地上,面容疯狂,双目赤红。
“... ...你可知罪?”苍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弟子... ...”谢时的胸膛起伏,上面鲜血淋漓。
他把额头抵在地上,平静地道:“不知。”
那苍老的声音悠悠地长叹一口气。
“恩师,弟子想去人间接回自己的道侣。”
白眉的老道站在云端,手持一柄长剑,他的眼神怜悯,缓缓地道:“... ...不可。”
接着就是无尽的剑光与模糊的呓语。
从弱水中疗伤醒来,已经是五十年后。
谢时看到那个自己回到人间界,他疯狂过,甚至持剑劈开地府,去轮回盘寻找阿昭的名字,然而一无所获。
除了手中的那支凤钗,他也怀疑那个人到底是真实,亦或是一个梦境。
日升月落,沧海桑田。
修为在不断提高,但是心境却越来越麻木,不到千年谢时便到达了大乘境界,距离飞升也不过是一线之隔。
在某一日的藏书阁,谢时抚过书卷的手忽然一顿。
他看到了一本从未见过的书,封面写着几个肃直的大字:《太玄转乾坤阵》
谢时缓缓地翻开书页,第一页是一篇序言。
“... ...此阵夺天地之造化,阴阳相逆相冲,芥子须弥相转。阵主倾尽心头之血为引,散尽修为为基,使天地重辟,鸿蒙贰开,生者已死,死者复生。”
书页的右下方写着作者的名字。
——云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