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身边的死太监(116)
此次南巡,禁卫军仍然担任护卫殷帝安全的职责,须得时刻绷紧神经,半点马虎不得。
整个皇城便在这无比紧张的氛围中渡过了最后三日。
当浩浩荡荡的车马终于在万民的欢呼声中启程时,所有人悬着的那颗心都暂时放下了。
唯独阮昔除外。
她如今在司礼监只是挂名,干的活计和真正的大总管没什么分别。
有了周福海的授意,随行车驾但凡有个大事小情的,总有人来问她,你来我往叨叨个不停,絮叨得阮昔头昏脑胀,简直比宿醉时还难受。
“傻小子,你有几只手几张嘴?每日都有千百件事等着处理,还真打算一件件去办?”
周福海瞧着终于绷不住跑过来诉苦的阮昔,不由觉得好笑。
阮昔很委屈:“不是您让我挑这胆子的么。”
“挑担也有挑担的法儿,别光顾着傻卖力气,动动脑子。”周福海意味深长指点道:“你手里能抓得过来的缰绳有限,要把精力用在刀刃上。”
阮昔还想再问,周福海却不肯再多言,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帮殷帝摆棋局了。
她站在原地将小手张张合合几番,思忖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阮昔不再事事躬亲,而是将管事的权利分了出去。
膳食、马匹、车驾等事本就有层层递进的管事安排。
只不过阮昔往日太平易近人了些,那些下人便也忘了规矩,没大没小起来。
万事单想找她拿主意,越级禀报更是常有的事。
主管们各个都在宫中熬了许多年,混了一身的油劲儿,在躲懒、混事这方面颇有心得。
见阮昔劲头十足地忙活着,他们便光嘴上将她的马屁拍得山响,将其捧得高高的再架火上烤着,自己躲阴凉。
更有那心胸狭窄的,看不惯阮昔独揽大权,恨不得她能忙得焦头烂额出了大岔子才好。
于是混在其中故意捣乱,将水搅得更混。
阮昔原先深陷泥沼只顾着奋力挣扎,如今停下细想,才发觉那坑原本没那么深,冷静下来站起身,抬腿便能迈过去。
而迈出泥沼的最首要一点,便是得板住脸。
甭管底下人嘴里吹出什么花,但凡禀告公事时,一律不可嬉皮笑脸。
专人管专项,例如马匹出了问题,便先由主管问责负责照料的马厮,查明缘由,解决后再上报。
若连主管也解决不了,便是那主管的无能,与马厮同受责罚,犯满三次,立即换人。
分拨给各处的银两也按照往年的规格来定,一旦有不够之处,也是主管无能。
若无特殊缘由,便将缺失的银两从主管的月例中罚出,同样满三次换人。
阮昔还定下规矩,日后凡事不得越级上报,一旦有人破例,便将乱报者同管事一起处罚。
此规矩刚传出时,根本没几个人信,只当阮昔嘴上说说而已。
毕竟往日同殿处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时还一起喝过酒,她还真能狠下心对大家如此无情?
是以,当阮昔一连罢免三名主管、处罚五名太监和六名宫女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阮昔在玩真的。
主管们每日会分三次向阮昔汇报工作,经过几次管教后,连迟到早退的现象也杜绝了。
阮昔只觉得无可奈何。
她笑脸相迎,善解人意时,麻烦终日不断,万事乱做一团,底下怨声载道,众人疲惫不堪。
等到她铁面冷心,严苛御下时,一切却又自动回到正轨,有条不紊起来。
那些刺头们明里暗里埋怨之余,竟还隐隐挑起拇指,暗骂一声好手段。
几日下来,众人对阮昔的敬服,倒比往常更甚。
周福海看出她心中有些不太舒服,从车上下来,递给她块甜甜的桂花糕。
“心软的人坐不了上面的位子,即便勉强坐了,也早晚有被人推下去的那天。”
他暗黄的老眼露出复杂的目光:“个中滋味,你就慢慢品吧。”
阮昔如梦初醒,她忽然有些理解,殷承景为何会是那副样子了。
***
出行的第五日,阮昔终于上了殷承景的龙撵。
与其说是马车,这龙撵倒更像是一座安了轱辘的房子,人进去后,直着腰站立都丝毫不成问题。
车内床榻、书案等物应有尽有,五、六位宫人在内伺候着,竟仍觉得宽敞无比。
见阮昔进来,其他人朝殷帝行过礼后,便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殷承景在同周福海下棋,总管公公显然不是对手,被杀得片甲不留,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息。
“嘿,陛下,您可别光欺负咱家这个老头子啊,这儿正好来了个小的,让她试试?”周福海挥手招阮昔过来。
殷承景略抬抬眼,没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