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屋门,对那些人说道:“你们可以交差去了。”
景山寿皇殿里,我们不用去计算日月,只是一天一天地观看壮丽的日出和如血的日落。
后来,守卫渐渐放松,我们也可以去附近的树林里随便走走。
允禵开始的愤懑,慢慢转化成平静的无奈和无为。不管是谁,禁锢十年,都会被消磨了雄心壮志。
很久后的一天夜晚,允禵咳嗽起来。
我正在忙着给他端水找药,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太监走了进来:“十四福晋,皇上宣你。”
我给允禵拍着后背,说:“没有时间。”
太监脸如铁板:“你必须去。”
我怒道:“没看见允禵生病吗?”
太监一愣,说道:“福晋,请你去吧,皇上也不是太好呢。”
我抬眼看了看他,似曾相识:“你是--”
他苦笑:“奴才小佑,求福晋跟奴才走。”
小佑顾不得很多,叫了几个人来拉我走。
此时,允禵咳嗽越发厉害,吐出一口血来,喘气骤急。
我气怒交加,拔出随身相伴多年的簪子,往地上一摔两段:“再要相逼,我也如此!”
小佑作了个手势,他们松了手。他默不做声地把碎簪拾起,向门口走去。
第二天,整个寿皇殿覆上白布。
第86章 结局1
一个月以后,殿门大开,我们正疑惑怎么回事,太监在前开路,一个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堆人,男女都有。
接着,小太监喊:“皇上驾到!”
那个人看了看四周,说道:“条件也太糟糕了,十四叔,十四婶,我来接你们回去。”他微微笑着对我们说。
我试探着问:“你是——弘历?”
太监喝道:“大胆,竟敢直呼皇上名讳!”
弘历摆了摆手,笑道:“无妨,小时侯十四婶总是这么叫朕。”
允禵说:“……四哥他?”
弘历黯然:“皇阿玛驾崩一个月了。”
我看着他身后的人。
弘历微笑:“怎么把他们给忘了——婶子,你过来吧。”
一个华衣女子走了过来,笑道:“妹子,总算盼到你这一天了。”
隔了十年,我对她说:“十三嫂子。”
“对,”她高兴地说,“弘明、弘暟、怡柔,还不过来呢!”
弘明和弘暟笑着扑过来,叫阿玛、额娘。
我和允禵拥抱住他们。
许久的拥抱后,我看见门边有一个纤细的身影。
“你是怡柔吗?”我问道。
她轻轻点头:“你是十四福晋?”
我说道:“你和希柔长得很像。”她低声哭起来,抱住了我。
涟云说道:“希雅,谢谢你,谢谢你提前告诉了我胤祥的日子。”
我淡然说:“你懂得了?”
略微一顿,她苦笑:“胤祥离开的那一年,我才明白。”
弘历说道:“你们陪十四叔出去,朕有话对十四婶说。”
允禵看了我一眼,在众人簇拥下,走出了这个禁锢他十年的地方。
弘历拿出一个绢包递给我:“皇阿玛临终前,要朕把这个交给你。他说,这是你的。”
我打开了包,里面俨然是两截断裂的玉簪。
“十四婶,你当时为什么不肯去看他呢?”弘历哀伤地说,“他一直把簪子抓在手里,后来,朕费了很大劲,才把它取下来。”
我说道:“弘历,过去的话就不必再提了。”
他说:“你把簪子留着吧。”
乾隆元年元月,允禵获释。十四贝子负在封了近十年之后,重新启封。
沉积的灰尘被打扫干净,不久,府邸就恢复了原来的样貌。牌匾由乾隆亲自书写。
我向涟云打听以往旧人的情况。
丫头小梅,知道八阿哥去世的消息后,于雍正四年十月初八,潜入香山寺自尽而死。丫鬟小莲,在雍正六年暴毙,不知死因。
九福晋在九阿哥死后,惶惶不安,在雍正七年病逝。十阿哥现在卧病府内,十福晋还活着。小兰在疯癫多年后,失足坠河淹死。十五福晋在十五阿哥被囚禁后,于雍正九年去世。
雍正终于为胤祥报了仇。三阿哥被指责在怡亲王去世时言行不端,被一贬再贬,削去亲王爵,囚禁于府邸。五阿哥在雍正十年去世。
我们不约而同地不再希望进入贝子府。贝子府里承载着太多的回忆,不仅有我们,还有八阿哥他们、胤祥和以前或辛酸或美好的纪念。
我不知怎么的,总是想起最后一次的盛大宴席,想起我们穿着不合时代的礼服,在府内欢笑饮酒。允禵平淡地接受了这一切,但我时常看见他对着大厅发呆。我们始终无法摆脱那些回忆。
我向乾隆请旨,去看望十阿哥,他欣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