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厂臣灵魂互换的那些年+番外(30)
习执礼也淘气,又比他们多一两分谨慎,带着圣上装病。有时赶早游荡进御花园里,总能叫先生们摸个空。
清晨的御花园中,时常会有小姑娘避着人放风筝,故意将线收得很短,怕人瞧见,艳色的影子隔了花木,灵巧地跃动。
圣上看见她,便出面与她交涉,兄妹俩互相威胁,最终决定帮对方隐瞒一切。
他便与习执礼站得远远的,遥望着那小姑娘的身影。
再后来……
三个人想尽办法逃学的事,终于被先生们发现了。
一向疼宠他的太妃,亲手提了板子,先打伴读后打圣上,打完后亲自杵在病榻前,一面批阅奏章,一面陪同先生们教书。
那是他唯一一次挨打。
于是在太妃稍稍放权以前,他们再也没能偷跑进御花园过。
又因迟迟不能接掌大事,圣上开始厌女,与长公主曾经的情分,也就渐渐淡做今日的模样。
倘能回到从前,兄妹还欢声笑语着斗嘴的时候,有谁敢动长公主的嫁妆,对她拳打脚踢呢。
这样的屈辱,她竟没有告诉他。
婉姑娘忐忑着随同白月来到颜庄身前,咬着唇,见他面如寒霜,连一贯的笑都不见了,僵硬片刻后,只能慢吞吞跪了下来。
她低着头,颜庄目光随之落到婉姑娘发髻上。雕刻做凤凰形状的红玉钗镶珠嵌宝,正插在她如云的乌发中。
眼熟得很。他向来懒得瞧这无关紧要的女人,竟未注意到如此明显的首饰。
颜庄俯身,自她发间取出钗子,握在手中。
婉姑娘大着胆子跪行半步,哀求道:“殿下,这是驸马赠与妾身的生辰之礼,求殿下……”
“你当真不知这红玉钗是何来头?”
“妾身不知。”婉姑娘面色转瞬苍白下去,不详的预感流入心头。
她听到眼前的天家贵女声音和缓,语调拉得有些长,慢悠悠告诉了她:
“这是太妃为长公主准备的添妆之一,由司礼监太监颜庄讨来差事,亲自置办,从太妃私库中取出的东西。你那好情郎自我手中夺去它,赠给你,婉儿,我来问你,你配得上这支钗子吗?”
婉姑娘苍白的脸失去了所有神情。
她眼里蕴着泪,一颗一颗砸了下来。
许久后,她不知想到什么,壮着胆小声道:
“可,可这是驸马赠给妾身的,殿下宽容大度,可否,可否割爱,妾身愿意赔给您别的东西!”
身下软垫很舒服,颜庄斜倚着桌案,微微笑了。
他道:“婉儿,你可真情深义重,就让本公主帮你理理脑子。你想想,你最喜欢的人,拿别的女子的东西送给你,你头上戴了别人的钗钏,身上说不定裹着别人的衣料,嘴上胭脂大约也不是自己的,婉儿,你就不嫌膈应吗?”
婉儿面皮有些发紫,啜泣出声。
颜庄把玩着玉钗。
他想起长公主要下降驸马的时候,他心头翻滚如海浪的不甘。
想起那年他走进太妃私库,一样样挑选添妆时的谨慎,悄悄将自己置办的玉佩混进里头的胆战心惊。
太妃显然注意到了多出的东西,却什么也没说,只检查了一番玉佩的用料与技艺,确定不会辱没长公主,便揭过此事。
他费尽心机给她选择最合适的驸马,只等以后。却没想到带给她的,是世家女都不会经历的三年苦难。
好在她没有告诉他,不可以动婉姑娘分毫。
颜庄松了手。玉钗摔落在地,碎成几段。
他道:“驸马抢夺我的东西,我虽有怨,到底是夫妻,饶了他尚可,婉儿你收取赃物,罪责却是难逃的。”
“来人,送婉姑娘去东厂,”颜庄以指节抵了下颏,“待打完板子,逐出公主府。”
·
婉儿的哭喊已经远去,白月替颜庄按揉肩头。
他坐在桌案边昏昏欲睡,尚翻着账册,便听白月说:“殿下别生气,气着了,小腹又要疼了。”
“我没生气。”
“那虽是太妃添妆,毕竟被妾室戴了,摔便摔了去,殿下定要保重自己,身子好了,再和驸马他们计较也不迟。”
“我明白。”
白月问:“殿下刚怒了一场,不知疼痛重了没有?”
“我已不觉得疼了,”颜庄又翻了一页,心情难得好上几分,“想来出出气没什么坏处。”
“我的傻殿下哦。”
身后白月噗嗤笑了:
“这哪是出气的好处,是殿下月事快过了。您平素不记着自己身子如何,奴婢可都记着呢,您不疼了,最多半天,就要过了。”
颜庄精神一震,从她手下直起来,吩咐道:“等这烦人事儿过了,你记着拿牌子给我请个太医来,眼下喝的药该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