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还都是孩子,但山光远心里总有些警铃大作。
莫不是宝膺喜欢言昳?
这倒也正常。山光远前世就总觉得,她虽然尖牙利爪,嬉笑怒骂,但那份令人目眩的姿彩,怕是哪个男人见了她都要骨子里一颤的。
他很多年都无法理解许多男人女人咬着牙根骂她。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言昳!怎么可能?!
她的脾气就是刨冰上的糖渍樱桃,她的多疑像是玫瑰上四根细刺,她的无情都如同名画外镶嵌的玻璃。
山光远虽然文化水平一般般,但不妨碍他绞尽脑汁的在心里默默形容她。
那些庸俗的求爱者们让山光远这个挂名丈夫从不担心,他知道她会不屑一顾,他知道她会对他们冷嘲热讽。
但问题就是现在宝膺这种。
才九岁就开始铺垫的。
那就很可怕了啊。
山光远有印象,上辈子宝膺日后模样大变,成了浪里白条花蝴蝶,没少招蜂引蝶。
但现在他这模样应该不符合言昳看脸下菜碟的毛病啊。
还是说言昳前两天指的“脑子聪明有时候比脸还有魅力的”,是说宝膺?宝膺现在跟聪明这两个字有半点关系?
山光远是希望言昳远离梁栩,但他也不可能同意她跟宝膺在一块!
绝非良配!
“阿远!怎么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才发现言昳和宝膺都已经走出一段,她回头发现他没跟上,皱着眉头唤他。
山光远快步跟上,他盯着宝膺后脑勺看了一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大意了!
莫要以为言昳只会在梁栩这一棵树上吊死。
她这才九岁,到长大之前,有多少歪脖子树在诱惑着她呢?!
*
童生们的学堂前,有一块大木板,上头糊了红纸,正是以考试分班的明细。
言昳到的时候那儿已经围了不少人了,或兴奋或沮丧的议论纷纷。她在人群里踮着脚看。上林书院共有十二个年级,寅字班位列第十,戌字班就位列最低的第十二级,就相当于上林书院的小学部。童生排名里,前头成绩最好的在寅字班,最次的就是在戌字班,高低差了三个等级。
言昳在人群里找了半天,就听到宝膺长吁一口气:“哎呦天呐幸好我没去戌字班,我在申字班。”第十一级。
言昳呢?
她成绩从高到低排,一溜往下看,终于瞥见白姓了,结果竟然是白遥遥?
白遥遥考的比她好?
她有点不可置信,继续往下看,差出五六位之后,就是“白昳”二字了。
言昳在最次等的戌字班。
宝膺也有些吃惊:“可我、我真的都没写上多少字啊!”
言昳转脸,眼底隐隐有些怒火:“可成绩就是这样。”
宝膺竟然替她打抱不平起来:“昨日交卷的时候,我就坐在你后头,我都瞧见你答纸上写的写的比我多那么多。”
有宝膺这样疑惑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言昳听到旁边也有一个戴着水晶眼镜的女孩,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我、我怎么可能倒数?我明明自己算了,少说也要比现在高几十点啊!”
“是啊,我考的这比前头那个鲁家三傻子还低了几十分!我又不是随随便便来上的学,我在家里学了多久呀!”
言昳转过脸去,好些女孩都反复确认着不敢相信自己的成绩。
都是……女孩?
言昳这才凝神仔细看向放榜,后排全是女孩的名字。进入戌字班的有十四个女孩。而只有白瑶瑶和另外一个女孩,勉强进入了好一级的申字班。
一共十六个女童生,有十四个都在最差的班?!
金陵书香门第不少,很多都注重女孩的教育,像李月缇那样的才女绝不是昙花一现。而且江浙更是最出女官的地方,怎么可能一群女孩,全都是成绩倒数呢?
言昳心里大概有数了。
前些年听说江南贡院压低女子考生的成绩,说是要彻查,最后也没了影。
现在在上林书院,也明晃晃的出了这种事。
言昳怀疑那些卷子,只要看到是女孩的名字,就胡乱打个低分,根本不仔细看。
白瑶瑶只是好运的在这乱打分的过程中,被打了个还不错的分数,最终在排名里勉强够上了申字班。
现在怎么办。
闹吗?
怕是难。
这一届童生哪怕有女孩,但也是男孩为主,如果要重查成绩,怕是男孩们都不肯,少数服从多数,重查几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