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害怕爆炸与倭寇,却不渴望有人庇护她。
李月缇还是温温柔柔的给他台阶下,笑道:“好不容易出了一道道门,有了自己的家,我可不愿再走进任何家族的一道道门里了。就是不喜欢了。李忻,谢谢你的好意,外头也不安定,你快赶紧归家去,锁好房门吧。”
李忻只好道:“那我还是把护卫留给姐姐吧。等倭贼退兵后,我再来找姐姐。”
李月缇并不应承,只拱手如文人般作揖道:“谢谢你了,只是还不知道到时候我人会在哪儿呢。”
李忻深深望着她,只觉得一场让他恨死的婚姻,也让她改变了太多。
城中像李月缇这样担忧惊惶的人,也不在少数。
言夫人年轻时见识过几次倭患和动乱,她知道一旦城市因突如其来的意外陷入崩溃,什么都可能发生,她便叫人封住门窗,地上与屋顶洒水防止有火星溅进来点燃房屋。
而后又给了雁菱和言涿华两把兵器,让他俩在屋里合衣躺着先睡,若有事她会通知他们二人。
言涿华哪里有心思睡觉,他前几日在金陵城中找寻白二小姐,光在书院、白府和她特别爱去的酒家附近,就晃悠了几天。
平日最不爱关注报刊的言涿华,这几日便抢着要看,只瞧有没有白府相关的消息。
他拎着长刀,在院子里不安的转着步头,牙一咬,还是道:“我去找找她吧!你说外面全是倭贼——”
言夫人本来不想说,看他这样挂心,想来想去,忍不住道:“我一直也在想,她为什么不来找我们,为什么没来言家。你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会来找我们吗?”
言涿华摇头。
言夫人觉得对自己这个情窦初开的儿子有些残忍,但不能不说:“因为白旭宪临死前,请求我们家收养她,我答应了。如果她来了,便会改姓言,是家中老幺,你该叫她一声妹妹,像疼雁菱一样疼她。”
言涿华拎着刀,呆立在院中,任凭风吹起了他那头乱发。
他半天才把刀往院中砖缝里一插:“……我和她,会变成兄妹?!”
言夫人没说话。
雁菱也听见了,本来想拍手叫好,觉得自己有好玩伴了,但看到言涿华呆滞的表情,她意识到了点不对——
正这时,正门处,几个护卫拉开一条门缝,小心放进来一个言家奴仆,他小跑几步,到言夫人面前,急切道:“奴去看了,白府已经烧没了!而且周围有人说,这火根本不是倭寇放的,早在倭寇作乱之前,那边便有熊熊大火,现在白府几乎就是一片废墟了!”
言涿华几乎是转身,就往门口奔去:“我不信!”
言夫人急道:“涿华!你个傻孩子是要去找死吗!?你亲口跟我说过,白二小姐是个能坑了衡王,能跟你爹议事的聪明脑袋,你以为她不会想到自己的后路吗!”
少年人是听不进这些话的,他不亲眼去看,不尝试去做,就会死不承认。
言涿华匆匆道:“我知道!但我不去找,我心里过不了这道坎!”便钻出门去,冲上了街道。
雁菱倒是不太担心他哥,倭寇主要是作乱,也不可能逮着他杀,言涿华跟她小时候,可是连沙俄毛子万炮齐放,山西大王千枪乱射都见过的。
雁菱抱着脸,想明白了人物关系,惨叫道:“啊!我嫂子成了我妹妹啊!”
天渐渐熹微亮起来,金陵城中变成了什么样,言昳并不知道。她正换了一身素简的衣裙,将几袋口粮绑在马背上,对驿站中给马匹喂粮草的山光远问道:“还有多久能到滁州?”
山光远:“很快。说不定能赶上吃早饭。”
滁州离金陵大概一百三十多里,只是他们的马都是驮马,并不快,跑了两个多时辰才到了离滁州最近的驿站。
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左右,就能到滁州了。
而从金陵逃往滁州的达官贵人其实并不少,当言昳简单休整换衣服出来之后,一些从金陵出发的较早的马车,已经停靠在这所驿站修整。
但各家几乎没有几个贵人出来露脸,全是趾高气昂的奴仆站在驿站几家旅宿、饭馆里头大呼小叫。
言昳觉得不能久留,而且再往滁州不能再走官道了。
山光远也同意。
三人一行离开驿站后,离开官道,山光远骑马在前,往清流河旁的村路而去。
也有位不知哪家的侍卫,吃着饼站在马边,对着几个人使眼色。那几人骑上马,跟上了山光远身后。
山光远离开后,骑马出了几里地,便察觉到了这帮人的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