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先生从不讲武德(61)
前方一只温暖的大手一把拉住他的衣领,紧紧裹紧怀里,二人胸膛贴着胸膛,团在一起,转着圈,坠入裂缝之中。
下落的冲击力被洞底的稻草垫子缓释了。
从宥言扶起尚鹤寅,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打量四周。
无端冒出的阴风,幽幽的顺着小腿拂过,冰冰凉凉的,吓了尚鹤寅一跳。
头部神经绷得极紧,发根根根竖起,尚鹤寅的呼吸急促,紧张起来。
从宥言咯咯笑起来,低声安抚道:“勿慌,只是新旧空气交换了一下场地,有什么危险,也有我在前面替你挡着。”
那声音,不轻不重,语调柔和,在黑暗空间里极赋催眠能量,尚鹤寅不知不觉便静下心来,跟着他又往前走了五十余米。
这里的环境与通道口完全不同。
脚下是夯实的三合土地,逼仄的空间摇身一变,变得阔然开朗。
略显冷清的是镂空的木门,它们失去了铜纽支撑,孤独的竖在墙边,不过材质却是极好的,有点像是金丝楠,虽然失去了光泽,却并未腐朽,上面刻画着不少背着竹篓,做爬山状的老者,一个个拄着拐杖,虔诚地盯着山顶。
干燥的纹理,精致的工艺,也不知古人是如何保存的,至今依然完好。
尚鹤寅举起手机对准这些木门上雕花,拍了几张。
离得近了,能闻见木门后方散发的香味。
幽静而长远,淡淡地飘至鼻尖。
“这里的味道,我记得。”从宥言四下嗅了嗅,脚下飞快的将这里溜达了一遍,熟门熟路的摸到一处暗格,拉来扯去的摸索半天,翻出不少蜡烛和火石。
从宥言费力敲打了几次,无奈抛开,灰心道:“唉,年代久远,火石失效了。”
尚鹤寅摸出裤兜里的打火机递过去。
从宥言道了谢,弯腰将一排蜡烛点燃,插在烛台上,取出不知在何处找到了二个牌位,掸去灰尘,放在木门前。
徒手擦拭牌位时,不知是不是灰土气味过于呛人,睫毛眨动频繁,从宥言低垂的眼角湿润起来。
尚鹤寅敏锐的感觉到,从宥言的气场变了味道,他的行动举止颇有规矩,进退得宜,回顾左右时,带上了氏族子弟才有的傲然。
擦完牌位,从宥言认真的整整衣衫,恭敬地跪伏在地,双展臂至胸前,拢手推在前额,一躬到地,不敢抬头,低声念道:“不孝弟子从氏宛童,叩见祖师。”
反复三拜之后,从宥言再次振袖三回,这才起身。
他转身拉住尚鹤寅,笑眯眯地往前啦,嘴里碎碎念着:“师傅啊师傅,您老人家一直担心我会孤独终老。这下,您可以放心啦,徒儿我已经找到媳妇啦。”
媳妇~谁是你媳妇!真是莫名其妙。尚鹤寅刚想拒绝,脑海里却嗡嗡响响,糊做一团乱码,双膝不知被谁下了蛊术,一软一麻,跟着从宥言一起跪了下去。
一拜二拜连着三拜。
从宥言满心欢喜地握住尚鹤寅的手:“媳妇啊,这真是机缘巧合啊,遇见了以前我与师傅炼丹的洞府。这回咱们也算是见过长辈,拜过堂了,走过明面啦,回家我们一定要圆房啊。”
直到起身,尚鹤寅还处于头脑昏沉的状态,猛然听见-圆房-二字,方才惊醒。
从糊涂场景中脱身而出的尚鹤寅,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一脚,踹在从宥言小腿上。
从宥言忍住痛,急忙抱住他,小声哀求道:“怎么又生气了?媳妇啊,在师傅跟前,你要给我面子啊。”
“我给你面子,谁给我面子?”尚鹤寅挣开对方的爪子,红着脸,扫了牌位一眼:“你,你怎么还有一个名字?宛童,那是你的字?”
“好听不,那是一味中药,又名桑寄生。”从宥言得意起来,“我们师兄弟共有十人,最后获得师傅赐字的仅有我一人而已。”
所以,你死的最早…尚鹤寅默默腹诽。
从宥言拜过牌位后,心情甚好,举着烛台,一蹦一跳地在前面带路。
视线从黑暗变为昏黄,眼前出现了的场景极有岁月感。
蛛网遍布黑墙,半人高的杂草,枯黄的蓬在断壁上,歪歪斜斜的描金花纹显示这里原先应该是一处修葺极好的密室。
三十平米的空间里,到处都是被硫磺熏黑后的残壁和断垣,依照地势挖出的角台上,一口炸裂的黑锅,灰头土脸的躺在废墟上。
一直跃跃欲试的小肥焦急地叫了起来。
几只小甲虫听命的飞过去,小心的拎起肥虫,在废墟上空溜了一圈。
见肥虫不断发出悲鸣,从宥言感同身受,跪坐在早就变色的蒲团上,手指从中拈出一根草芯,点燃后,闷闷地向黑锅弹了一朵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