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午后,鹦鹉刚被下人喂过吧。”昭和的声音冷了几分。
昭和也起身,缓步走近他,敛眸道:“驸马,其实你不必待我那么好,能够相敬如宾,对我而言已是足够了。”毕竟,她本就只为报恩而来,若得了他太多宠爱,她反而觉得受之有愧。
沈燕寻轻笑一声,没回头看她,顿了顿才道:“公主只喜欢与我相敬如宾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昭和微怔,目送他离开了白玉苑。
她心中隐约有一丝抽痛感,可又不忍继续诓骗下去。
守在外面的秦九见主子脸色阴沉,十分有眼色地没打扰他。
沈燕寻叹气道:“今夜我就不在白玉苑过夜了。”
秦九听后,不由眉心一跳,自从主子和公主成婚,还尚未分过房睡呢,如今却要连白玉苑都不住了!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暮色降临,初雨和寒雪伺候昭和沐浴。
初雨边倒水边问:“公主和驸马吵架了?”四个宫女当中,也就她敢问出来了。
昭和摇摇头:“往后都这么过,挺好的。”
挺好吗?初雨捕捉到公主眉间的郁色,不大相信那是由衷之言。
几个时辰之后,昭和吹灭烛灯,拉上床帐——平常这些琐碎小事,都是沈燕寻主动做的。
只身躺入床榻,被衾不如往常暖和,她倒真有些不习惯了。
到了子时,仍未入眠的她睁开双眼,无奈地叹口气,下床,叫守夜的丫鬟点了安神香。
安神香让她顺利入眠,却也让她后悔入眠。
梦中,梦见的是那阴暗湿冷的婚房。
南燕尊贵的嫡公主,一夜之间成了一步都不能踏出婚房的可怜人。
子时三刻,蔡义推门而入。
她质问蔡义要做什么,蔡义冷冰冰地回她:“从今往后,昭和公主便是久病缠身之人,不得离开房间。”
她跑到他面前,咬牙怒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软禁本宫!本宫要把你和怀安的丑事告诉父皇!”
回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掌掴,和狡辩——
“天下哪个男人不想要荣华富贵?你和怀安,皆是我仕途之路的垫脚石罢了。”
昭和这一刹那才想到,怀安和梁王的关系很不错。她冷笑几声,跌坐在地上哭泣。
须臾,“公主!”夜霜、初雨、寒雪三人先后而入,想带公主离开,却终是敌不过整个蔡府的人。
曾经高高在上的美人,就此被软禁了三载,从心头鹿撞到怒火满腔,从怒火满腔再到满目苍凉。
想救她的人,都因她而死,被梁王一派视为眼中钉的,更是全族覆灭。
某日,蔡义又来见她,还带了一只木箱。
“太师府走水了,我好心从梁王那儿讨来你表妹的残肢,看看吧!”
昭和心中大骇,却讷讷道:“四皇子呢?”对于蔡义送来骸骨的行径,她这时早已见怪不怪。
“没找到。”蔡义扬了扬眉,“若你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他一个孩童身上,是否未免太天真了?”
接着,有个小厮冲到门口,说发现了四皇子的踪迹。
蔡义脸色微变,立刻离开了蔡府,同时还带走了大部分府卫。
与昭和一起被软禁的还有清露,清露扯着昭和的衣裳小声道:“公主,我有办法救你出去。”
清露骗她称,随身带的小药瓶里是毒药。清露先出去引开蔡府的人,昭和逃出蔡府时,一路都没遇上人。
昭和在约定好的酒肆,等待与清露汇合,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
她用仅剩的首饰换了些,在燕京城待了数日后,听那些说书的讲着徐贵妃成继后、梁王又受加封的故事。这时,她才旧梦初醒——她已被南燕皇室抛弃、他们未必没发现蔡义的恶行,只是不愿救她罢了。
一杯苦酒灌入肠,她的身旁空无一人。
再后来,她就遇到了沈燕寻,是个让她在生命的最后,唯一感觉到一丝暖意的男人。
……
昭和不知道的是,在侯府南苑就寝的某人,竟会和她分床同梦。
唯一不同的,便是沈燕寻还梦到了老爹战死、家门被辱,举家不得不迁往西南避难。
可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让他在客栈遇到了昭和公主,让他曾心动过一夜的女子。
她虽落魄失势,但宽松的衣衫内,风姿依旧。
心动这种事,又怎会只持续一夜?
“回去告诉我祖母和娘,我不想跟他们去西南了。”他长叹一口气,对秦九说。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决定帮她与天争命,也算不负此生了。
***
文景十九年,立春。
温旭连续第三日,进宫求见皇帝。
文景帝大概是被他锲而不舍的精神所烦透,终于召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