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该团圆了,阿昭……你是不是该回来了?”
天空灰白白的,似乎一场暴风雪即将到来。
他在琼树下坐了许久,茶盏里的茶水已经冰凉,一片雪花飘飘落入他手中的茶盏中瞬间和茶水融为一体。
叶峤缓缓抬起头,只见灰白的天空上下起了漫天大雪,直如撕绵扯絮。
他怔怔望着上山的路,等着那个未归的人,大雪下了整天整夜,第二日才将将有停下来的兆头。
雪花覆盖了整个碧海苍穹,一眼望去白雪皑皑,碧海冰封万里偶尔有几只叫不上名的高脚鸟落在冰面上,用尖嘴凿出个窟窿抓鱼吃。
琼树被厚重的白雪压弯了枝头,宁弯不折的做着最后的努力。
树下一尊雪雕,全被白雪覆盖,不知白雪下的人是否被冻僵了,一动不动。
几只顽强的鸟儿炸着毛落在雪人身上歇歇脚,两只鸟儿落在他的肩膀上互啄羽毛,叽叽喳喳跳脚一阵就飞走了。
天空中好不容易破开一道光亮,又被一片灰白的云遮住了光华。
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抖落了几片雪花,他唇角的雪开始融化开,哈出一圈白雾。
他微微动了动,身上的雪花簌簌的往下掉,眼神落在某一处微微锁了锁眉头,忽然惊觉。
一直以来苏白浪每日都会寄一只千纸鹤过来,询问他的近况,说些自己近日来发生的事情。
可都过去六日了,那每日如约而至的千纸鹤却不曾再来了。
他忽然站起身,来不及去换身上浸湿的袍子,捻了个御行术朝着萧家山庄而去。
山庄被白雪覆盖,门前那两盏红灯笼极为扎眼。
他一路行的急,顶着冷冽的风,湿透的衣袍硬是被他给捂干了。
山庄内几个弟子在勤勤恳恳的扫除院子里的积雪,见他来了皆放下手中工具,恭恭敬敬道礼问好,叶峤颔首回应匆匆朝着后院赶去。
刚踏进院子,迎面撞到一个神色匆忙的门生,门生手里端着铜盆,铜盆失手打翻在地,鲜血泼在积雪上,鲜红的一片灼痛着眼球。
院子里来来回回站着许多面带焦急的弟子。
紧接着屋子里一声令人肝胆俱颤的惨叫,叶峤心道不好,疾步朝着紧闭的房间走去。
刚到房门前,还未等他推开房门,房间的门哗啦一下打开,紧接着又是一盆满满当当的血水扔到了门外,血水溅花了他的白靴子。
叶峤看了一眼满是血水的铜盆,心脏像是被鞭挞一般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往外扔盆的是个双手沾满血污的婆子。
叶峤心口一紧,急着就要往里面闯,那婆子伸手拦住他。
“里面正生孩子呢!进不得!”
「生孩子」这三个字如苍雷贯体,叶峤惊楞瞬间,不顾产婆阻拦飞奔而进。
刺鼻的血腥味搅得腹内翻江倒海,床榻边上,桌案上丢满了浸透血泽的帕子,床榻上的人揪着满是皱褶湿透的被子疼的翻来覆去,两条细白的腿沾满了鲜红的血泽不住的打着颤,眼前的一幕令他惊骇。
苏白浪见他来了,绝望的眼里泛出丝丝安慰,硬生生的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伸出颤抖的手。
叶峤一把拉住他的手,触碰到那一瞬叶峤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屋子里生着好几堆炭火,热的人大汗淋漓,他的手却冷的像块冰。
他的目光落在苏白浪高挺的小腹上。
这才明白,为何苏白浪从不去碧海苍穹看他,而是每日一封信送过来,这两日快要生产疼痛折磨的他死去活来才顾不上写信。
苏白浪紧紧咬着牙,还不忘扯出一抹笑,声音暗哑又发颤,听着就令人心悸“抱歉啊叶峤,瞒着你又做了傻事……是我向空虚要了……生子丹……”
明明短短的一句话,他断断续续的歇了好几次才说完。
“啊……”
一声痛呼,苏白浪紧紧攥着他的手,唇角都要被他咬烂。
腹中的疼痛愈演愈烈,绵密的涌上来,清楚的感受到腹中坠痛拉扯着。
只觉得身下一股暖流泊泊流出,他想应该是羊水破了。
忽然产婆一声惊叫“血……血……血崩了!”
说完产婆神色匆匆一脸害怕的转身就要跑。
叶峤冷喝一声“做什么去!”
那产婆身上手上全是血,吓得浑身哆嗦道:“羊水还没破就血崩了,是难产之兆,生不了了!”
说完产婆吓的屁滚尿流的就要跑。
“回来!”
叶峤一声厉喝,赤霄剑不知什么时候招来的,直直悬在产婆的脖子上。
“回来,继续接生!”
平平淡淡的六个字,然积威之下,绝无二话,不容拒绝,产婆只好又折返回来。
一阵阵绵长针扎般的疼痛让他在昏死边际保留着一丝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