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164)

作者:府天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一次荒谬的失足,好容易报却前仇的徐勋却落入了五百年前的大明中兴盛世。时值天下升平,金陵妩媚,京城雄浑,歌不尽秦淮声,舞不完淮扬曲,盛世的祥和下, 忠良满地走,蚁民不如狗,他这一介孤儿举步维艰,欲求存身且不可得。既然如此,那他就干脆顺天应命,当个风光的奸臣吧!大明朝满口仁义道德的忠良们,你们的末日到了!点击展开

“殿下的这要求容易得很。”徐勋微微一笑,随即就瞅了徐良一眼,“要说今天还是托了殿下的福,您要是不来,我还真不知道,爹竟然有这样的手艺。”

“嘿,那我以后常常来,你就有口福了!”

吃饱喝足,朱厚照却依旧不想就这么回宫去,而是在正房里缠着徐勋三人讲南京的风土人情。这其中,徐良说市井,徐勋说人情,但精通吃喝玩乐的王世坤无疑最让他满意。然而,就在他紧抓住王世坤无意中说漏了嘴的语病,一个劲追问秦淮河上灯船里的情形时,外间突然传来了一阵说话声,下一刻,张永就领着一个穿着短衫的汉子进来了,正是谷大用。

“殿下,刚得到的消息。”谷大用不露痕迹地看了一眼徐勋父子,这才垂下头说,“兴安伯府往礼部报丧,兴安伯徐盛……殁了。”

“死了?”朱厚照疑惑地皱了皱眉,旋即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说,“死了就死了,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了不得的才干功劳,死了还能腾出个位子。这种没事儿陷害自己亲戚的人……”

不等朱厚照说完,一旁的徐勋不得不重重咳嗽了一声。见小太子诧异地看了过来,他这才沉声说道:“殿下,时候不早,您还是尽早回宫,您总不想偷溜出宫被皇上皇后娘娘抓个现行吧?”

虽说立时苦了个脸,但在徐勋诚恳地一再劝说下,朱厚照不得不极其不情愿地站起身来。临走之际,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随手从腰间解下一双玉佩塞到了徐勋手里,又冲着王世坤努了努嘴:“对了,这是父皇赐给你们两个的,说是赏你们那一趟陪我挑书。嘿,总而言之,跟着本小侯爷做事,亏待不了你们!”

说着说着,朱厚照嘴里竟是不自觉地又溜出了那个异常古怪的自称。

……

兴安伯徐盛死了。就在司礼监写字孙彬奉命前去诘问,人走后不到半个时辰就死了。就在徐良和徐勋父子搬进新居,皇太子朱厚照赐金之外还微服亲自前来庆贺的这一天死了。

这原本虽然不算小事,但在几乎每日都会接到王公宗室勋贵文官报丧的礼部来说,也决计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坏就坏在,兴安伯府送上了兴安伯徐盛的遗折,上头竟是还有几个触目惊心的血点子,祈请朝廷立徐毅为嗣,承袭爵位。这也就算了,前来送遗折的家人在礼部大堂上连连磕头,竟是言道同宗族亲自恃有中贵为援,以中官登门威逼,以致徐盛病故云云,矛头直指司礼监太监萧敬。这样一份奏折送上来,礼部尚书张升自然不敢怠慢,立时三刻就命人抄送吏部和内阁。等到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知道内情,也不过是兴安伯府报丧一个时辰之后的事。

被召来的孙彬站在萧敬面前,却是惴惴然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他怎么能想到,自己去的时候徐良虽说精神算不得太好,可也绝不是立时三刻就能撒手人寰的光景,可偏生自己前脚走,后脚人就死了,他竟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因此,当萧敬看过来的时候,他双腿一软,竟是本能地跪了下来。

“老祖宗,孙儿真没有……”

“这些话不用说了,你究竟是怎么对徐盛说的,一五一十给咱家如实道来!”

听孙彬原原本本把说出去的那番话又复述了一遍,萧敬坐在那里沉吟着,不时用手轻轻敲打着扶手,却并没有雷霆大怒。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地说:“好了,咱家都知道了。这几日你不要随便出门,好好呆在房里自己反省反省!虽说是咱家让你去的,也是皇上的意思,但你太得意忘形了。身为中官,最忌讳的就是得意忘形这四个字!”

“是是是,孙儿知罪!”

见孙彬使劲磕了个头,这才蹑手蹑脚退出了屋子,萧敬刚刚那淡然若定的表情便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

他可不信,徐盛这个从来就中庸不显眼的勋贵临死居然会来上这么一出,而没有人撑腰,徐盛的家人敢把这样的折子送到礼部!尤其是那什么中贵威逼,不但是冲着他萧敬来的,而且连皇帝也扫了进去,简直是胆大包天!

第二卷 冒牌世家子 第150章 会揖吵架,小徐摊牌

和大明门之外千步廊左右五府六部等气势恢宏的衙门不同,宫城右顺门东南的文渊阁内阁直房始终都并不起眼。随着内阁的重要,使用的文书人等越来越多,但贵如首辅,也不过是小小的直房一间,更不要说次辅三辅等等。几次修缮之后,这片地方便分作了三片院落,中间是俗称的内阁,也就是文渊阁,东边是诰敕房,西边是制敕房。

终弘治一朝,内阁中人除非致仕抑或去世,否则基本一个不动,反倒是十几个文书承旨已经换了好几茬,不少都高升到六部抑或放了外任,正可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这一日乃是八月十五,民间百姓可以热热闹闹过个中秋节,可对于宫中来说,中秋算不上正节,望日大朝之后固然赐了月饼和御酒给部阁高官,正事儿却是不能耽搁的。因为十五这一天除却大朝之外,还是六科给事中前来内阁和辅臣会揖的日子。

此时此刻的会揖直房中,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位辅臣居左而坐,六科给事中则是坐在右边,虽是人员相比悬殊,可谁都知道这三位阁老多年秉政威权极重,天子甚至称之为先生而不明,更何况六科中人多数不过七品。往常的会揖虽偶尔也有一些争争吵吵,但多数时候,就如同这会揖二字的意思,不过是辅臣一锤定音,其余人一揖行礼而已。

可这一次却大不相同,几桩要紧事情一过,吏科给事中吴蕣就把这兴安伯徐盛的死提上了台面,紧跟着,户科给事中王盖又质疑起了礼部转呈徐盛遗折提出来的承袭人选,又说徐盛另有一弟徐良。不消一会儿工夫,狭小的直房中就争吵了起来。

“徐毅毕竟是世袭的千户,总比那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徐良强!”

“话也不能这么说!”第一个揭开盖子的吏科给事中吴蕣却轻蔑地冷笑了一声,这才环视了其他人一眼,“徐盛病重之前,皇上就已经褒奖过徐良之子徐勋,而他父子尚未上京的时候,那个徐盛保举的堂弟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没兴安伯府,而且此人在军中素来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著称,让他袭爵岂不是笑话!”

“你这才是道听途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什么,不就是因为据传那徐勋和中贵交往密切,你打算走司礼监几个太监的门路吗!”

“你血口喷人!要我说徐毅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才让你在这种地方给他说话!爵位承袭朝廷向来是有制度的,贤与不肖,是非自有公论!”

在这一片喧哗声中的,一个脾气暴的给事中终于听不下去了,一时竟忘乎所以拍着桌子愤愤然地喝道:“我辈读书几十载这才位列朝堂,如今一个南京来的身份不明的小子,还有一个军营中拿着一份俸禄不干活的闲军汉,就因为有人撑腰,居然就敢窥伺爵位?按照规矩,无嗣就该除爵,没什么好说的!”

“好了!”

面对这样乱糟糟的情况,首辅刘健终于忍不住了,脱口而出喝了一声。他从弘治皇帝即位之后便入了阁,这首揆从弘治十二年当到现在,这一声自然是威势十足,不过片刻工夫,会揖直房中就已经是一片寂静。他用威严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见一众言官大多数避开了自己的眼神,他这才淡淡地说:“区区小事就吵成这样,成何体统!”

刘健一言震慑了众人,谢迁这才站起身来说道:“此事礼部先得定下治丧仪程,接下来才是吏部下书访徐盛后人,至于承袭与否,出自上裁,如今就议这个还太早了。今天既然大事已毕,诸位就回六科廊吧,除了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还有的是要紧大事做!”

尽管下头众人还有不少想就此事继续辩论辩论,但谢迁善言是出了名的,再加上身份摆在那儿,谁都不想无缘无故触了这位的霉头给教训一顿,于是你眼看我眼之后,终究是在吏科都给事中的带领下,齐齐揖礼退出。等到他们一走,刚刚没吭声的李东阳便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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