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传--飞天(初版+终版)+番外(56)
“儿臣不敢多想。”
和苏连忙也站了起来,还是那样半低着眼睛,额头上的发丝垂了下来,有几缕遮住了他的眼睛。也许是因为不在平日里上朝的日子,一向仪容整齐的和苏没有穿戴玄色龙纹朝服而是着对领长衫,外面罩了一件湖色开襟长袍。
弥江的眼睛扫了一下和苏,突然盯住了他在衣襟下露出的锁骨,眼睛一暗,随即看向了别处,不远处一排紫檀木书柜,里面装满了各式古书还有一些东宫的卷宗。
“和苏,其实你恨我是吗?”
和苏的头低得更低了,“父王这样要冤死儿子了,儿子怎么敢?”
弥江的声音透出疲惫,他说了句,“……,只是不想让你再步我的后尘,不过,……”弥江话说了一半,伸出手把和苏的衣服领子整了整,接着说,“外面天冷,等晌午再出去吧。”
弥江的离去和他来时候一样地匆忙,和苏曾经有一刻以为自己沉浸在幻觉当中,父王的话,还有神态一切都不真实,就仿佛是午夜的迷香萦绕出来的想象。
他对着铜镜打开了方才被弥江合拢的衣襟,看见自己的锁骨下面是几道痕迹,虽然已经很淡了,可是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出那是什么。
和苏一惊。
那是翊宣留下的吻痕,而他的父亲显然知道了所有。
和苏最后轻出了一口气,坐在了镜子前面的。
“……,不想你步我的后尘,……”
后尘,这就意味着,他的父亲曾经也经历过那样禁忌的爱情吗?
净土寺黄金鎏成的顶在阳光下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和苏从马车上下来,被这样的光几乎照得睁不开眼睛。远处一排一排的禁卫军让净土寺平添了几分的肃杀之感。
和苏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有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世俗一般邪恶的神圣”,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记的尤为清晰。
奚朝正在为明天的祈祷而斋戒,素净的长衫外面露出的是用香花水洗净的手指,捻起一柱香插入香炉。他转过身说,“殿下,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奚朝大人,小王来送母后的遗物。”大殿上,和苏双手打开那个樟木盒子,正红色的丝绣沉静而整齐地叠放在其中。奚朝站在旁边,清瘦的脸上似乎有着复杂的表情,像在回忆什么,然后他轻轻合上了盖子。
这是和苏两年来第一次近处仔细看着奚朝,他瘦多了,净土寺的金壁辉煌也无法掩盖那种从身体内散发出的虚弱,他的脸色都是灰白色的。
和苏要说什么,奚朝看着他,突然问道,“日朗送来消息,说你去过城外。殿下,……,怎么不直接来找我呢。那日刚进雍京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来。”
和苏面对这样的问题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不是没有想到奚朝,可是他居然下意识的没有直接过来,也许是自己怕净土寺的戒备过于森严,而他不想冒任何危险。不过这些都是辗转间的心思,很多只在一念当中,无法准确说清楚。最终,和苏也只是笑了笑,他说,“师父,不敢打扰。再说,你的身体不好。”
“叫我师父,……”奚朝低头笑了一下,“我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你第一次到神宫时候的样子,那天的雪很大,神宫祭坛上的雪更大。”
和苏想说他第一次上神宫的时候是在夏天,不是冬天,不过看见奚朝这个样子,他无法反驳,但是,却也再也笑不出来。
奚朝的声音很轻,“和苏,你这是背叛你的父亲。”
“师父,我只是想活下去。”
和苏还想说什么,奚朝从身边拿起一柄剑递到和苏面前,是子空剑,大郑神宫的象征。
“拿着它吧,和苏,把你的佩剑给我。飞天剑曾经是一位公主的佩剑,也是神宫的藏品,就让我一并带回岐山。”
和苏没有接过子空,也没有递过飞天,他问,“一并?”
“对,和你母亲的那件红衣。”
和苏看着奚朝手中的子空,“师父,那是子空剑,它只能给下一代的祭司。”
奚朝一笑,“拿着它吧,不然你明天无法调动神宫的军队。”
“我可以认为,师父你同意了吗?”和苏卸下了佩剑,绯红色的飞天剑,每一块宝石,每一朵雕花他都那么熟悉。
奚朝接过飞天剑,问和苏,“日朗为什么会对你如此忠心?”
“我不知道,也许是原来在神宫的时候,只有我能打赢他吧。”
子空握在手中,一阵奇异的触动。
剑柄上的花纹似乎在移动,那些野草一般的花顺着剑柄的转动而飘移,而剑柄似乎自己贴合和苏的手掌,一切好像有些诡异地完美。
奚朝说道,“是因为他个人的意愿,他选择了你,……”
“师父,以后这柄剑,我应该给谁呢?”和苏的话,其实就是问奚朝,下一代的祭司是谁呢。
“这些我都不用再担心了,一个快要死去的人其实是最幸福的,他不用担心很多事情,包括这些。”奚朝说着,把飞天剑放在樟木盒子旁边,他继续说,“殿下,我们都累了,请回去吧。明天对于我们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和苏得到了匪夷所思的答案和无法拒绝的逐客令,他把子空剑配在腰间,从净土寺中走出来。
东宫。
和苏被热气腾腾的燕窝粥烫了手,捧着碗的秀远有些惊惶,和苏摆了摆手,说了句,“放那吧,我现在什么都吃不下。”说不上来为什么,和苏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他在内殿中踱了几步最终坐在躺椅上。
他对站着的秀远说,“拿上东宫的令牌出城,到雍京西北大营,如果看见谁拿着虎符要接管那里的军队,你可以便宜行事。”
秀远知道这就是一道暗杀命令,他说了声是,然后却有些迟疑地看着和苏。
和苏问,“怎么了?”
“殿下,就雍京现在的形势,接管雍京西北大营的极可能是萧王殿下。”
和苏没有说话,却带着无可违背的意味,秀远单膝跪倒,行了礼就退出内殿。他没有看见和苏的下唇几乎要被他细白的牙咬出了血。
翊宣在东宫朱门前卸下了佩剑,他把风帽摘了下来,由小太监领着,直接就到和苏寝宫大殿前。他立于大殿前,周围就是空旷的院落。
除夕夜的雍京充满了小雪和爆竹声,东宫高墙间隔开的就彷佛是天上人间。这里除了宫灯都换上了红色的绸子之外,一切照旧。和苏一个人站在敞开的大殿前面,看着天空中不时出现璀璨的烟花,他的眼睛若夜空一般。
翊宣向和苏伸出了手,笑着说,“我像不像私会情人的少年?”
和苏一低头看见了翊宣,有些惊讶,随即笑了,“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们都已经到净土寺了呢。”
“这次是真的想你了,不是因为什么六部的公事,也不是,……”
翊宣没有完结的话就在和苏主动印上的吻中消失了,还是那样淡淡的带着兰花甘草的香味,不过有一股极轻的血味。和苏舌尖灵巧地逗弄着翊宣,就在翊宣意欲加深这个吻的时候,和苏离开了。
“说真的,你怎么来了?”
翊宣的手揽住了和苏,额头抵住他的,仿若耳语一般,“不想看到我吗,今天是除夕呢。不过,……”翊宣为了和苏裹紧了披风,“净土寺那里的防卫是重中之重,父王有严旨不许怠慢的,我只得现在一会儿的功夫过来东宫。”翊宣的手指间擦过和苏的下唇,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带着水色的柔软反而有些干涩,一点极小的伤口。翊宣说,“怎么了?”
和苏低下了头,翊宣只看见他双眼上的睫毛投在脸上的阴影。
他不想说。
每次当和苏想要回避的时候,他总是会设法迷惑翊宣的神志,让他忘了他心中的疑惑,不过这次当和苏以挑逗再次蒙混的时候,翊宣捧住了他的脸颊,让自己的吻印在了他的额头上,这不是情人之间的吻,也算一种拒绝。
和苏揽住了翊宣的脖子,“我想要你,今晚陪我好吗?”
“和苏,……”翊宣说,“我不想我们之间只剩下这些,很直接的,……”
和苏吻上了翊宣的鼻尖,他的牙齿扯动了翊宣的嘴角。
“不,……,可是今晚很特殊。今天的我有权利享受这些,……”
一个将要出征的男人,有权利享受他爱人的慰藉,身体的温存。
和苏跪在床榻上,翊宣环住了他的腰身,重新印下了自己的吻,和苏双手抓住了翊宣的头发,稍微撤离一下,而后他挣脱开翊宣的怀抱。
翊宣站在软榻旁边看着他。
和苏抓起翊宣的一只手,向里面跪了半步,身子微微后仰,一点一点倒向铺开的红色锦被之间。翊宣的手被和苏牵引着,身体也随着他的动作而俯身下去,不过他双手支撑住自己,悬在和苏身上。
翻开和苏黑色的领子,立刻显露出苍白的胸膛。翊宣的手指顺着和苏的额,鼻尖,嘴唇,颈项一直滑下,直到腰间,柔软有弹性的肌肤还有温热的触觉,让翊宣留恋不去。
和苏有些颤抖,他伸出手,要解开翊宣的衣服,被翊宣阻止了。翊宣轻抬起和苏的双手,让他揽住了自己的肩,而他则俯身下去,很专心地吻着和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