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风云录【CP完结】(61)
封霁不再逗他,视线越过他,望了眼他身后面沉如水的沈淮安,道:“看来,二位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陆明童在他身旁坐下。方才,陆九天找到自己,告知他们,在他们蹲守城北之时,城南那位日日依在窗前望眼欲穿的丑妇已经接到了花笺,兴奋得面红耳赤,已拿着花笺出门招摇一圈了。
“听说那花笺放在她床榻上,那妇人欲休息时,被褥一掀,便发现了这东西。”
封霁递上那花笺:“我想着你们对这东西应该挺感兴趣,便买来了。”
陆明童接过花笺,呆呆道:“这东西还能买来?那妇人不留着吗?”
封霁笑道:“她早已拿着花笺大街小巷地显摆了一圈,现在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沈淮安倾心于她了,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两日,整个鹿城都会知道这回事,她还留着这信物做什么。”
陆明童很想关心一下封霁为这花笺花了多少钱,但是一旁的沈淮安显然心情不佳到了极点,陆明童只好咽回肚子里,将那花笺交给他:“沈公子,你看看这花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沈淮安咬牙切齿地接过花笺,想从中得到一丝线索。奈何这花笺实在太正常了,正常到就算是他拿着,翻来覆去地看,也找不出什么差错。
陆明童眼巴巴地看着他:“怎么样?”
沈淮安叹了口气,将花笺放下,失落道:“看不出什么。”
封霁道:“沈公子什么也看不出来?”
沈淮安道:“是。”
“这花笺的制作,笔迹,都与沈公子往常用的一般?”
沈淮安道:“没错,就连这花笺上的味道,都一模一样。”
“这花笺居然能以假乱真到连沈公子也瞧不出端倪。”封霁眼中已有笑意:“看来,此人对于沈公子,还真是熟悉的很。”
沈淮安只觉心烦意乱,连自己的笔迹也能模仿出来,这假扮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沈淮安告辞后,陆明童才凑上前,神秘兮兮地问:“封大哥,你那花笺花了多少钱?”
封霁道:“一分未花。”
陆明童惊讶:“那她怎么会老老实实地把东西给你?”
封霁笑道:“我逗你的,这花笺是我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来的。”
陆明童张大嘴,封霁又道:“已经下达了的花笺又被拿回去,这么丢脸的事情,换做明童,明童会告诉别人吗?”
陆明童想了想,坚定地摇摇头。
“那妇人也如此。天大地大,面子最大。反正事情已经传播出去了,多少人已经亲眼瞧见了那花笺。日后若真有人问起,她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便是。”
陆明童目瞪口呆,不知该说封霁聪明还是狡猾。封霁瞧着他傻乎乎发呆的模样,不轻不重地在他头上敲了一记。
陆明童抱头不解,封霁笑道:“今天折腾到这么晚,还未给你活脉。”
陆明童如梦初醒,担忧道:“事情太多,把这事忘了。段大哥那边我也未去施针,要不要先问问段大哥?”
封霁道:“不必,他今日来找过我,你已经不需要施针了。他给你煎了一副药,待活脉后你去喝下。”
那药颜色深不见底,还冒着氤氲热气。陆明童从小便最怕喝药。光是望着,舌底便开始发干发苦。
他端着碗,一副进退维谷的模样,倒是把封霁逗笑了。
望着陆明童哀怨投来的眼神,封霁笑道:“我只是想起,有一个人,也和你一样不爱喝药。”
第四十三章
陆明童猜,他说的那人自己多半认识。
“是萧盟主?”
见封霁点头,陆明童奇道:“萧盟主也怕苦吗?”
封霁笑道:“你别看他好似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模样,实际上怕疼怕苦,怕的东西多了去了,每次生病吃药要是没有糖甜口,他能苦出眼泪来。”
陆明童听着他这一副对心上人了解至深的口吻,拇指摩挲着碗沿,心里更苦了。
他望着那黑乎乎的药汁,终于下定决心以鼻尖凑近闻了闻,一股霸道浓重的苦味席来,陆明童瘪了瘪嘴,捏着鼻子一股气喝光了。
那味道果然如同想象中一般难以下咽,陆明童强撑着吞进喉咙,脸皱成一团。
“好苦!”
封霁轻笑着看他捂着嘴跳脚的模样,突然将手伸至他面前,道:“张嘴。”
陆明童泪眼朦胧地张开了嘴。
一块糖糕送进了嘴中,陆明童捂着脸,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那入口即化的糖糕将苦味统统赶走的幸福。
封霁好笑地望着他:“这回不怕我投毒了?”
陆明童把嘴里的糖完全含化了,才回道:“你都陪着我找段大哥医治这么久了,如果还用投毒这种麻烦方法来杀我,那我只能认定是你自己想不开。”
封霁但笑不语,陆明童又道:“封大哥,这糖好甜,你哪里寻来的?”
那糖乃是教内厨娘所制,萧朗嗜甜,厨娘便每年制作几包给二人随身带着。
封霁道:“萧朗以前喝药时我在一家糖铺买的,记不清在哪儿了。”
陆明童悄悄抵着舌头在口中扫荡着那剩余的一丝甜味,心下感慨,封霁真是用情至深,即使萧朗不在这儿,居然也随身带着糖糕。
他恍惚间忆起,娘亲身子弱,每到冬天,爹怕她会感染上风寒,便摹了以前大夫留下的几张药方,贴身放在怀里,亲自熬药给娘亲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封霁见他神情伤感,道:“怎么了?”
陆明童吸了吸鼻子:“方才,封大哥让我想起我爹了。”
封霁:“……”
陆明童道:“我爹从前便对我娘一往情深。据我娘说,她是在江南采莲时被我爹瞧见了,第二日开始便死皮赖脸地追求她,每日写些酸诗给她,还把那莲塘内的莲花和莲蓬一并摘了下来送到了她家。我娘见荷塘都被他拔秃了,气得好几天没理他。”
封霁是头一次听他说起家中的事情。提及家人,陆明童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一副不设防的稚子神态,唇角微勾道:“我爹当时可急坏了,四处去问他的好友们怎么挽救。那帮人给他出了个馊主意,第二天,又从他处买了大片莲花,移植到我娘家门前的荷塘中。我娘那日听着外面有人议论,偷偷跑去看,便看到几个人在那儿大汗淋漓地插荷花。”
“再后来,我娘就被我爹的真诚打动啦。”陆明童笑着耸耸肩:“不过,按照我爹的说法,我娘其实早就喜欢他了,只是一直没承认,好在我爹坚持不懈,苦追她一年,总算把人拐回家了。”
“所以。”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封大哥,只要你诚心以待,坚持不懈。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的。”
他说的这般坦然真诚,倒是让封霁一怔。
他干咳道:“明童明日还要再去蹲守吗?”
陆明童一呆,成功被他带着思考道:“我也不清楚,方才沈公子气急败坏地走了,我还未问他到底作何打算。”
“他连着守了十几日,却在离开的第一日被那人找到空隙,会生气也是人之常情。”封霁幽幽道:“我倒是想知道,明童对于这事有没有什么想法?”
此事的确来的蹊跷,陆明童摸着下巴沉思了会儿,道:“我总觉得,这事未免太凑巧了……与其说是沈公子倒霉,我更怀疑那人已经知道沈公子在盯梢,或者,他早就掌握了沈公子的行踪,正悠哉悠哉地等着我们离开收网。”
“所以,我想明日再去看看,城南有没有什么线索。”
“天下间哪有绝对的巧合。若是上天安排,你们不一定能找到办法,但若是人刻意为之,再小心也有迹可循。”封霁笑道:“明日我陪你走一遭。”
第二日,城南。
陆明童与封霁并排坐在他们盯梢时落座的茶楼中,指着一旁已经被人占用了的包间道:“我们当时,便是在那一间监视人的。”